小说下载尽在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小说简介:   误交损友大概就像她现在这样吧?   好友怕被上司操死便叫她接替她的工作,   偏偏自己心肠软禁不起人家苦苦哀求,   大叹三声无奈的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不过,那个大老板也真的是很超过,   下班尊臀不肯移驾半分是他家的事,   没道理要她陪着一起没日没夜吧?   隔天还清晨5点多给她Morning call,   要她赶快到公司协助他办公,   最最最叫人忍无可忍的是,   大老板吃不惯外食,   她还得煮几道家常菜伺候他的胃,   而他竟然还厚颜无耻的说──   她是他秘书,当然得负责他全部需要,   你听听,这还像人说的话吗? 《我家总裁欠调教》 楔子 云淡风轻的凉柔清晨,温煦的春阳透过树木的缝隙筛落而下,直落易家屋外空地各种花卉盆栽上,顿时将上头的露珠幻化成颗颗如钻的七彩亮点,煞是美丽。 易欢嘴角微微翘扬。眼前这在都市中难得一见的自然美景,她几乎每日都看得见,因为那一大片盆栽,全是她老爸亲手培育的。 茉莉、百合、水仙、石竹、薄荷、芍药、雏菊、玫瑰……易欢含笑赏看盆栽的动作蓦然顿住,双目发亮的直往一株极力绽放的玫瑰而去。 蹲下身,她圆溜双眼眨了好几眨,那抹蓝色花影依然在她眼前摇曳生姿。 「这是老爸研发的新品种?」她知道在日本札幌有个名叫CHIZAKI的玫瑰园,里头有各式各样的玫瑰,甚至连罕见的绿色品种都有,但是在台湾-- 她没见过,没见过这种如蓝天碧海般湛蓝,有着鹅绒般花瓣的蓝玫瑰。 「哇,已经开花啦。」 身旁响起熟稔的声音,易欢收起轻触玫瑰的手,微转过头,就见父亲已蹲近她身旁。 她好奇探问:「这是人家送的,还是爸研发的?」 「当然是爸自己培植的。」半扬的眉毛挑着得意。「这可是爸试过许多次才栽植成功的呢,我只带了一盆回来,其它的在花卉场那边。」花卉场是他专门栽种花草的园地,离他们家不远。 易博仁忽而将盆栽捧到女儿面前,「如何?老爸不是盖的吧?这『女儿蓝』有九十九分吧?」 「女儿蓝?」澄澈大眼里全是问号,她只听过女儿红。 「这款玫瑰可是爸特地为妳研发的,妳喜欢玫瑰,又最喜欢蓝色,爸老早就想好以女儿蓝做为这花的名字。」 望着那层层叠叠又渐次分明的水嫩蔚蓝,易欢眸里忽地闪过一丝奇异幽光,站起身,她直盯着仍淌挂着七彩露珠的花朵,「我讨厌蓝色。」 「耶?」易博仁跟着站起来,手里犹捧着那盆女儿蓝。「妳讨厌蓝色?」 「非常、非常讨厌。」 他一脸错愕。现在是他听错,还是女儿说错? 「老爸。」 「什么?」他格外用力的竖直耳朵,好听清楚女儿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这女儿蓝有两百分。我去准备早餐了。」 易博仁这会儿是错愕外加傻眼的看着女儿进入屋里,而后将视线调往自个研植的玫瑰,心里直冒疑问泡泡--养了宝贝女儿二十五年,他记得她从小就特别钟爱蓝色,怎么今早会说她非常、非常讨厌? 倘若真是如此,她怎还会夸他这株玫瑰有两百分,也没反对他取的「女儿蓝」这名字?而且她刚刚不是从头到尾都一直注视着这株蓝玫瑰吗? 他这宝贝女儿该不是昨晚没睡好,所以……将喜欢说成讨厌吧? 第一章 快餐店里,易欢才找着好友许纹仪,连声招呼都还没打,就被她拉坐在椅子上。 「易欢,妳一定要救我,否则我会死得很惨。」可怜兮兮的求救随即掷向她。 「妳跟地下钱庄借钱,人家拿斧头上门讨债兼要命?」不是她存心揶揄,而是这个她相交多年的老友,有时说话很夸大。 「谁说,是人家遇到一个很恐怖的老板。」 「噢。」漫不经心的低应,易欢悠哉的吃起好友为她点的汉堡--这是她们长久以来的相处习惯,赴约从不迟到的两人,先到者会为另一方点好餐点。 「噢妳的头啦!」许纹仪哇哇大叫的抓下她张口大啖的汉堡。「这么没有同情心,好歹妳也问问我是哪里恐怖。」 「哪里恐怖?」她马上顺应民心照着问,拿过一旁的红茶啜饮。 「易欢!」 「在这咩。妳是怎样?连饮料也不给我喝?」她好气又好笑的瞪向抢过红茶杯的好友。 「谁教妳不专心听我说话。」 「那就请妳将会死得很惨的前因后果,清楚的说出来,别又把事情拖得拉拉杂杂的,OK?」 「我才没妳说的那样。」控诉的瞠她一眼,许纹仪才切入重点。「妳知道司奎尔集团吧?」 「司奎尔?」思路迅捷地溜转。「妳现在上班的那家公司不就是司奎尔在台的分公司?妳还说公司的待遇、福利优渥到吓死人。」 「是啊,可是我待不下去了。」她的脸皱得比苦瓜还苦。 易欢大吃一惊,「妳不是昨天才去上班?」 「小姐,能撑两天我已经很厉害了,妳知不知道,那个由美国回来的总裁到公司主事不到半个月,我已经是公司请的第八位执行秘书耶。」 「真的假的?」八位?未免太夸张。 「当然是真的。妳就不知道,这秘书的工作……」她双手在半空中画了个大圆,「像小山这么多!而且那个总裁一声令下,就要马上帮他完成所交代的工作,更惨的是,人家下班时间早到了,他的屁股还黏在椅子上,害我这个秘书也得陪着加班找资料,第一天上班就上到晚上九点半,可怜得连晚饭都没得吃。」 「的确可怜。」她点头送上一句怜悯。那个总裁是机器人吗?不但讲求效率,还不用休息。 「是超可怜。」许纹仪口沫横飞的更正,「妳就不晓得,今早才六点,我就被人事经理打电话从被窝里叫起来,说总裁已经到公司,要我立刻去上班。」 「咳咳……」易欢冷不防被刚吞下的薯条呛到。 那个总裁难不成真的是工作狂、机器人?居然一大早派人对秘书MorningCall? 「别怀疑,我说的都是真的。本来我是不想甩那个听说和总裁家是世交的人事经理,但是想到一个月四万五的高薪,就跟他拚了,天知道这回我是忙得连早、午餐都没吃。今天下班我可是一马当先冲离公司,要不然连晚餐也甭想吃。」 「你们总裁是机器人?」易欢终于问出心底的疑问,只有机器人才不用吃饭。 「头啦,是个宇宙超级霹雳无敌的大帅哥,而且是个阿兜仔。」 「我可没听过外国人不用吃饭的。」 「那个席格总裁例外啊。」 「席格?」 「就我的顶头上司,席格·司奎尔。」连停都没停,许纹仪又喳呼着说:「就算他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大帅哥也没用,我应付他交代的工作都来不及,哪来的时间欣赏他?更别说他老是低头工作,根本不赏脸给人家欣赏。」 「所以妳干了?」她记得纹仪很喜欢盯着帅哥瞧。 一枚大白眼马上拋向她。「我才没这么肤浅,要是再被操下去,我这条小命肯定提早去见阎王。」 「那就辞职呀,在那乱喊什么死得很惨。」横她两眼,易欢随手抓起汉堡大快朵颐。工作若真不适合就别做,哪里惨了? 「怎么不惨?录取时,公司规定要先缴五千块保证金,合约上还载明若在半个月内有意辞职,需自行找到人接替职位,否则不但保证金一毛也拿不回来,还得倒贴一个月薪水!」 不、是、吧?易欢两眼睁得老大的望着她,连凑到嘴边的汉堡都忘了咬。 现在是啥情形?司奎尔集团在敛财? 「这家公司开的条件真的很诱人,我也想给他撑下去,可就是不行嘛!易欢,」许纹仪直揪她的袖子摇,「明天妳去司奎尔上班好不好?」 「我?明天去--」 「嘘。」她迅速摀住她的嘴,「妳想叫得大家都对我们行注目礼?」 「妳刚嚷嚷时人家就已经对我们行过注目礼啦。」没好气的扳开她的手,易欢继续被打断的话,「为什么我得替妳去上班?」 「妳如果不去,我总共要『了』五万块ㄟ!难道妳狠心见死不救?」 易欢有点想拿汉堡堵住好友的嘴,说得全是她的错似,连见死不救都出了口。 「干么非得找我?」她是才失业不久,但可没兴趣和个工作狂上司共事。 「这还用问?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妳没听过朋友就是要互相利用?再说我们可是交情匪浅的知交,不加以利用一下怎么行。」 「妳皮痒是吗?」说着就要去掐她脖子,原来自己这么有利用价值? 「啊,开玩笑的啦。」许纹仪嘻哈的抓开她的魔手,免得一不小心,真被勒到喘不过气。 微整嬉闹神色,她正经的说:「易欢,妳的工作能力强,十天前要不是妳不放心易爸一个人,婉拒跟妳那将公司转到国外经营的姑姑一起到日本,她怎么舍得下妳这个帮了她三年的优秀秘书?所以能和席格·司奎尔相抗衡的,除了妳,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易欢不觉皱皱秀雅眉峰。相抗衡?敢情是要她去跟那机器人总裁打仗吗? 「而且我又不是有钱人,妳忍心见我勒紧裤带,白白送人家五万?」 弯月柳眉蹙得更紧。赚钱不容易,没道理让纹仪莫名其妙被坑这么多钱。 「妳还是不答应?那……没关系,有道是君子不强人所难,待会儿我改请易爸替我去上班。」 弯弯秀眉上的结,打不开了。 华灯初上,台中市的夜空很清亮。不过易欢没时间赏看,她此时正搭乘有着玻璃帷幕的电梯,往司奎尔大楼顶楼而去。 若非亲眼所见,她很难相信这栋委实宏伟新颖的二十层楼高大楼,全属司奎尔集团所有。 而总裁办公室,就在最顶楼。 「这就是易小姐明天要工作的地方。」进到气派的白金大门内,司奎尔在台分公司的人事经理--傅汉平,简单带她认识环境。 「天,简直比我家客厅还大。」这秘书室也未免宽敞得太过离谱。 傅汉平饶富兴味的弯起嘴角。这女孩是截至目前为止,头一个如此直率地对办公环境下评语的人。 「总裁办公室就在那扇雕花木门后面。」他伸手比向和秘书室相连的门,促狭的补充,「大概再加上妳房间的两倍大吧。」 她咋舌不已,「你们总裁在里面摆撞球台吗?」 「没有,是另外隔了间休息室,好方便总裁疲累时可以稍事休息。」他眼里有笑意,对眼前这有着俏丽短发、可爱圆脸的女孩,很有好感。 易欢只能感慨有钱人好命,连办公场所也有专属休息室可用。 她一一比过在桌上以及资料柜里的成堆卷宗,「这里的资料我是不是都可以过目?」 「当然,不过妳可以不用那么赶。」 「要应付你们工作狂总裁的要求,我得先记清楚和公司有往来的客户资料,才能尽快进入状况。」说着,她已动手拿起桌上的卷宗查看。 傅汉平微愕,这女孩现在的神情既从容又专业。「妳不急着回去?」 「当然急,但我可是身负将纹仪,哦,就是做到今天就跷头的许秘书,拿回保证金又不能倒贴薪水的重责大任,必须把握时间熟悉职务范畴。」 谁教她交友不慎,纹仪竟把脑筋动到她老爸头上,她要是不答应接下司奎尔总裁秘书的工作,她肯定说到做到的跑去「鲁」她老爸,到时她还不是得被老爸劝得跳出来帮纹仪才行。 只是那个口口声声说和她是好友的人,打电话约傅汉平出来后,说什么她现在对司奎尔大楼很感冒,怎么也不肯跟着进大楼,径自撇下她就溜。 真是上辈子造的孽,让她交到这种好朋友。 「许小姐跟妳说过我们这里的规定吧?」傅汉平莞尔轻问,记起许纹仪说找到朋友接替她的职位时,那恍如终于将烫手山芋丢出去的雀跃语气。 「一字不漏。」 「那么……」 「放心,公司别想A我和纹仪的钱。」一毛也别想! 他想笑,这女孩……很有想象力。「总裁是奉命来台整顿分公司的,为了找个能干有定性的助手,才会要应征者签约,没想到没人吃得了苦,个个没两天就走人。」他有耐性的跟她解释公司可没在敛财。 「你们总裁一天当两天用,这种苦,谁吃得了。」她丢给他个不以为然的表情。 「总裁也是为公司好,否则有时间逍遥休息,谁不想?」经过这阵子与席格相处,他由衷佩服这个比他小上十来岁的年少总裁负责又卓绝的工作态度。 易欢想想也是,有谁想镇日忙得像陀螺? 「希望妳就是那位能帮总裁减轻辛劳的得力助手。资料妳慢慢看,这栋大楼有保全和严格挑选的警卫,很安全。我还有事,先离开了。」微欠个身,傅汉平没再多留的离去,他亲亲老婆还在家等他呢。 「哗,说走就走,也不怕我偷窃公司机密?这个经理也有点夸张。」嘀咕着,她很快地将心思放回卷宗上,心想赶快记清资料,她才能赶快回家。 然而,一个小时后-- 「真要命!这家公司做这么大是要死啦,资料怎么看也看不完。」 她坐在地毯上哀号,身旁堆得像小山的一堆卷宗是她看过的,沙发上、地上凌乱摊开着的,则是她正在看与还没看的。 她这颗记性不错的小脑袋已经挤进一大箩筐该记的资料,哪知道需要浏览的东西仍然一卡车。 「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咳声叹气着,她慵懒地放任身子往后倒,闭起酸涩的双眼,在心里偷偷咒骂,都是好友惹的祸。 好巧不巧,刚踏进秘书室的席格·司奎尔正好瞧见这幕。 他刚从一场应酬酒宴中抽身,在来公司的途中接到通知他秘书又换了的电话,想不到才要进办公室,却见一室的散乱,外加一个席地而躺的身影。 她就是傅汉平所言,主动留在办公室研看资料的新秘书? 厚厚的地毯吸去他的足音,他饶富兴味的俯视地毯上的人儿-- 好圆的脸,却只有巴掌大。上头搭配着小而挺的俏鼻、娇而巧的朱唇,细弯的黛眉不是两扇轻垂的浓长睫毛,裸露在柔顺短发下的,是一对形状极为细致的光滑粉耳。 忽地,他脑里闪过一抹模糊影像,似乎也很圆…… 冷不防的,感受到一道奇异的灼热视线从上直逼而来,易欢猛然张开眼,随之呆怔在两泓碧蓝得彻底的深潭里。 好耀眼的蓝!而且深邃得宛如会勾人心魂的大海,教人一下小心便失了神。 「妳是易小姐?」席格不知何时已改站姿为蹲,直视着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感觉似曾见过的灵亮水眸。 低沉性感的声音唤醒易欢的警戒心,她一骨碌地翻身而起,跳离他两步远,戒备的抓过活页夹挡在胸前。 「你是谁?从哪儿冒出来的?」没事跟人家赶流行戴有色隐形眼镜干么?她在心里多叨念一句。 「席格·司奎尔,从大门进来的。」厚实好听的嗓音再次拋向她,他站起身。 「嗯?席格?司奎……司奎尔总裁?!」低喃转为惊嚷,她大眼直睁的望向伫立眼前的俊拔身影。 「正是。」两手悠然的插放口袋,他淡淡地答,觉得她的反应有点激动。 「开啥玩笑?鬼才信你是那个外国总裁,你的国语溜得像台湾人。」 「我父亲是台湾人没错。」 「别跟我说你已经四十岁。」 「还得再等十一年。」 「骗人!」 微顿,席格皱着眉伸手摸上自个的脸,「意思是我像五十岁的老头子?」 易欢翻了个大白眼,「你要是有五十,不成了老妖精?我的意思是哪有像你这么年轻的总裁?」真是乱七八糟,纹仪只说总裁是个帅哥,害她以为是上了年纪的老帅哥,哪晓得对方会是个中美混血、黑发蓝眼的年轻总裁。 「原来妳兜绕一圈,是在怀疑我的身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女孩好象满有趣的。 「别想批评我的态度,傅经理又没拿你的照片给我看,我不认识你,对你有所质疑很天经地义。」挺直背脊,她说得理直气壮。是他无声无息就出现,她没将他当贼打已经很客气了。 「傅经理说妳是新来的秘书?」嘴角微勾,席格仍是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从他来台湾至今,这女孩还是头一个敢大声对他说话的人。 「对。」你以为我愿意?易欢实在很想再补上这句。 霎时,她有股冲动想不顾纹仪的请托,反悔不接这个工作,因为-- 他的眼睛! 那对深海似的蓝色眸子,很吸引人,但是,她讨厌它。在久远以前,有个与她结下不共戴天之仇的人,也有着同样颜色的眼眸…… 「妳的脸很像披萨。」 嗯,咦?「你说什么?」从思绪里回神,易欢没听清楚他的话。 席格径自说着,「难怪我有在哪里见过妳的感觉,原来是妳的脸圆得像我常吃的披萨。」小两号的。 披萨?!这回她听清楚了,火气顿时涌上,气呼呼地挥动手里的活页夹。「你眼睛脱窗啊!我的脸哪里像披萨?你干么不说像大饼?」 她的脸是圆,但又不大,这个阿兜仔不及格的烂国文造诣是打哪学的?还是他在她滑嫩没生半颗痘痘的脸上,瞧见他常吃的火腿片或虾仁? 「大饼?那是什么玩意儿?脱窗又是什么意思?」他困惑的搜寻脑子里的汉语词汇。 「那是你家的事,我要回去了。」 再理他她肯定会发疯!易欢弯身收拾起地上的卷宗。 见状,席格总算想起自己来公司的目的。「易小姐,给我长年公司、秋水公司、万福企业的投资企画案。」 「什么?」收拾的动作登时打住,易欢只见顽长的身影已潇洒的往总裁办公室移动。 「还有优华企业的财务评估表。」 「喂……」 「另外替我取消跟泰平集团董事长的约会,我刚才已经和他在宴会上碰过面。」 「我说喂--」没喂完的那半声全断在他霍然转身的结实胸膛上,她抚着撞疼的额头抬起小脸,才想抱怨他要转身也不事先通知,他的声音已先她落下-- 「给我一杯咖啡,不加糖,两匙奶精,顺便将乔联财团的提议案子找给我。动作快点,不然我们可能要加班一整夜。」 语毕,他坐入办公桌后,埋头处理起满桌子的公文。 而易欢……实在好想宰人! 黑夜沉寂得彷佛魔魅肆动的天下,易家大门先缓缓被推开,又轻轻被关上。 「欢欢,妳回来啦。」 「爸?怎么还没睡?」随着身后意外传来的轻问,易欢惊呼,随即懊恼的拍了下自己额头,「噢,我忘记打电话回来。」居然连进门时客厅里亮着灯,她都没注意到。 「纹仪有打电话告诉爸,妳可能要加班。」易博仁温和的说。 撑着浓浓涩意的眼皮,易欢不禁用力的连眨好几下,「纹仪告诉爸我可能要加班?」 「她说介绍了个机会难得的秘书工作给妳,是间总公司在美国的超大集团,如果妳超过九点还没回来,不用替妳担心,妳一定是留在公司加班。」 她发誓,如果那个损友现在在这里,她肯定会掐昏她! 替她介绍了机会难得的秘书工作?原来她早料到进入司奎尔大楼,万一碰上他们那个总裁,搞不好一起被抓去加班,所以才死也不陪她进去。而她竟还同情心大发的揽下她的担子? 「欸,是,我是在公司加班。」一开口,满腔的不满全化做无可奈何的低叹,她突然没有力气再发火,事到如今,还不是得怪她自作自受? 「工作到十二点多,可见真是间大公司,总裁一定相当优秀。」 闻言,易欢没力发的火一下子直冲心门。「优秀?那家伙根本是个机器人!只出一张嘴就让我找资料找到头昏眼花、打回函打到手软,害我忙到没时间注意几点,否则也不会到现在才回来!」 席格·司奎尔那个精力充沛的臭鸡蛋!没天良的压榨她的脑力、体力,才虚情假意的说要送她回家,鬼才让他送哩! 「有能力当总裁的人自然只出一张嘴就够,不然人家请职员是请歹命的啊?」 「老爸!」都什么时候了,不为自个女儿抱不平,还无厘头的替有钱有势的总裁说话。 易博仁笑笑地拍拍她头顶,「替人工作本来就是老板至上,发发牢骚可以,不过领人家一分钱就要出一分力。」 他很明白女儿的韧性和负责的态度,在她姑姑公司工作的三年里,她可没仗着跟老板是亲戚,就偷懒摸鱼,反而做得比任何人认真。 唉!「嗯。」易欢很难解释自己并不是自愿到司奎尔集团上班的,再说她现在真的很疲累,只能像颗泄气的皮球,点了点头。 「很晚了,赶快去洗个澡,然后上床睡觉。」 「好。」有气无力的走两步,她忽又回过身,「老爸,对不起,害你也跟着这么晚还没睡。」 手背朝她挥摇催促,「快去洗澡,老爸午睡睡很久,精神好得很。」 窝心一笑,易欢这才回房准备沐浴。有个疼自己的老爸,真好。 第二章 好梦正甜,一阵清亮铃声硬是将易欢从睡梦中惊醒。 她反射性的抓过床头的手机,迷糊的开口,「喂……」 「妳清醒了吗?」是一个很浑厚、好听的嗓音。 「你是谁?」还处在半昏睡状态,她连眼皮都没睁开,用着初醒时的沙哑声音问。 「席格。昨天那份长兴集团的合作报告后来放哪儿?」 席、格?混沌的脑袋一顿,残存的瞌睡虫倏地全被弹开。 「席格·司奎尔?!」她大喊,然后张瞠的双眸恰好瞥见桌上的小时钟,长针分针正尽职的指着五点四十分整。 「是。还有,优华企业的评估表不知被我压到哪儿去……」 「麻烦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是睡觉时间!」她娇吼着打断他。昨晚她上床时已经凌晨一点多,现在竟一大早就被叫起来,原来这家伙昨天问她手机号码就是安着这不良的心思? 「可是我醒了,现在就在公司。」 这是什么话!「你醒了是你的事,在哪里也是你的事,跟我无关!」 「怎么会,妳是我的秘书,我有资料找不到当然要问妳。」席格依旧操持着平稳的口吻。经过昨晚,这个新助手俐落又灵敏的办事能力,令他相当满意。 易欢险些没抓狂,这个中美混血阿兜仔,怎么这么难沟通! 深吸口气,她咬着牙开口,「长兴集团的合作报告在我桌子右边的抽屉,绿色那个活页夹;优华企业的评估表应该在你座位旁那个小置物柜上,昨天我刚好瞄到你跟人讲电话时随手把它放在那儿。」 「唔,没错,评估表果然被我丢在那。」说着,席格边往她的座位走去,「还有……」 「没有还有!」她火大的再次截断他的话。「任何火烧眉毛的工作都是上班时的事,Doyouunderstand?」她气得用英文质问他。 「Understand,不过我已经在上班,既然妳也醒了,就赶快到公司来,在电话里找妳要东西实在不方便。工作还好多,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否则今晚可能又要加班到深夜,妳赶紧过来,我等妳。」 磁性的嗓音卡嚓的断去,易欢差点气炸的把手机丢掉。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过分的扰醒她的好梦,还敢说她「既然」醒了,就赶快到公司上班? 她现在是该去宰了纹仪,还是直接冲到公司砍了席格? 碍于好友的保证金还没拿回来,易欢最后只能忍气吞声的屈就在席格的「淫威」之下,一大早就到公司报到。 只不过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气怨席格,因为打从她踏入秘书室起,工作便没间断地拋过来。 而在忙碌得团团转中,她发现一项她不太想承认却是事实的事--席格不是只出一张嘴的老板。 当然啦,那个工作狂交代她任务时是只出一张嘴没错,但他决策、评估与运筹帷幄的能力,在在不容置疑。不论是对外的生意洽谈,或公司内部的问题审视,他总是一针见血又不拖泥带水的切中时弊,结果往往只有漂亮干脆可言。 她无法否认,他是个天生的领导者,然而即使是…… 「易小姐,麻烦将这份报告建档。」 「没空。」即使他有再优秀的领导才能,她也不觉得自己得凡事依他。 席格错愕的凝视她,他的秘书现在在跟他说……「妳没空?」 「请你抬头看看时间。」她从座椅上站起来。 湛蓝的眸子往墙上挂钟瞟去,「十二点五分,哪里不对?」 她实在想敲敲他全部不对的脑子。「在台湾现在是午餐时间,我唯一有空的事是去吃饭,其它没我的事。」 「可是……」 「我管你可不可是!」隐忍一早上的愠意如洪水爆发了。「吃饭皇帝大,你没听过?一早被你从床上挖起来,连早餐都没吃我已经很呕了,你现在还连午餐也不准我吃?我易欢可不像你是个超人不用吃饭,更不想虐待自己的身体,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场。」 简直让人气到最高点,看她是个小秘书就可以任意欺负她? 席格不由得定视着这个脸很圆的小女人,「妳在生气?」 「废话!」易欢用力地死瞪他。这位仁兄的脑袋结构是异于常人吗?她头顶都已经快冒火,他还在那儿问她是不是在生气? 性感的薄唇有道浅浅的弧度,席格发现这个秘书发起火来,有点像张牙舞爪的小猫咪,很迷人也很可爱。而且她是唯一敢破口大骂他这个上司的下属,不过奇怪的,他没有丝毫被顶撞冒犯的不悦。 管他没说话代表啥意思,易欢只觉得在饥肠辘辘的时候瞪人特别累,随手抓来小皮包,她只想出去好好吃一顿。 「易小姐。」 「干么!」最好别跟她说不许她吃饭,不然她马上离职走人! 「我不想英年早逝。」 「嗄?」他没头没尾的在说啥? 「妳会烹饪吧?」他又拋出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她眉头顿皱,「你到底想说什么?」实在很想叫这个中文表达能力有待加强的家伙,干脆用英文表达。 席格伸手指往顶楼附设的厨房方向,「傅经理知道我工作忙,所以原本要应征的秘书配合我的需要,负责煮弄餐点给我吃,但我常忙到昏天暗地,至今还没在厨房用过餐,如果妳会烹饪,冰箱里有傅经理准备的食材。」 「你要我煮饭给你吃?」她的声音扬高不只八度。 他点点头,「我想吃家常菜,不喜欢到餐厅跟人挤,妳想吃什么也弄一份,没有的材料可以请采购部去买。」 太夸张了!她首次听说秘书要负责煮饭给上司吃,也是今天才听说,公司采购部要负责购买给总裁果腹的食材。 很想不理他扭头就走,然而转念一想,她改变了主意。「我知道了。」将小皮包丢回办公桌,她开门往走廊另一边的厨房走去。 她其实也不喜欢在放饭时间到人挤人的餐厅进食,也不挺爱吃外送的便当,最重要的是,她想整整他。 于是,将近个把钟头后,席格傻眼的瞧见一桌子的菜。 「喏,芥蓝菜心、香煎鲑鱼、三丁豆腐、芹菜鱿鱼、雪菜炒肉丝,还有紫菜蛋花汤,是你要我煮的,等会儿你可得全部吃完。」她带点恶作剧神情的向他介绍餐桌上的菜。 两个人顶多三样菜就够,但说她孩子气也好、幼稚也罢,不可能在菜里放大把盐巴浪费食物的她,只好故意多煮两道菜,撑破他的肚皮。 「全部吃完?」席格微微皱眉。这几盘看来很可口的菜肴是没有很大盘,问题是,不知道尝起来味道如何? 「喏,给你。」为落坐餐桌前的他添好饭,易欢随即蹙起黛眉。她做啥替他盛饭,他又不是她老爸…… 「对了,老爸!」惊呼着,她急道声,「借一下。」便抓过他搁在桌上的手机,迅速按下一串数字。 「爸,是我,欢欢。」当彼端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即刻道。 欢欢?很快发现餐桌上的菜好吃得不得了的席格边大快朵颐边抬眼看她。原来他家人喊她欢欢,满好听的。 「我是要问你有没有吃午餐?」没注意他的注视,易欢一径对着话机问。 易博仁在电话那头笑开,「当爸是三岁小孩,不晓得照顾自己的肚皮?」 「你有时忙起来是会忘记按时进食,而且这阵子都是我在准备三餐,我怕我不在家,你就偷懒没吃。」 「放心,爸吃得很饱,倒是妳,没忙得饿肚子吧?」女儿昨天加班到深夜,今天又一早就出门,他有点担心她的身子。 「当然没有。」撒个让父亲安心的善意谎言,易欢眼角不禁往那个压榨她脑力、体力的恶魔总裁瞟去。 喝!不是吧?他竟埋头吃得津津有味,盘里的食物早少去大半。 刚抬起头的席格恰好迎上她的目光,他低声地说:「妳的手艺很棒。」 她才想回他「这还用说」,耳畔已传来父亲的话,「那就别跟爸聊,去忙妳的。」 「好,爸再见。」 「赶快吃吧。」见她结束通话,席格招呼着说。 「不然你以为我只负责煮?」他想得美咧! 将手机还给他,她没跟他客气,也不觉有必要别扭地大口吃起午餐。 「妳好象完全不怕我?」他颇感兴趣的凝视对面的她。 「我该怕吗?我……你干么?」她讶异的见他将菜夹入她碗里。 「这菜离妳比较远,我帮妳夹呀,这是很基本的绅士行为不是吗?」 「别人绅士我不奇怪,你?」她扬眉打量他,「一小时前还不顾下属脾胃的工作狂也叫绅士?实在没说服力。」但是有人夹菜不吃白不吃,她可不会笨到夹还他。 只是,易欢不由得攒了下眉心。这人的那双湛蓝眼睛,好刺眼! 他忍不住扯高嘴角弧线,「看来妳是真的不怕我。」 「你要说的应该是我不怕你这个总裁--那高高在上,令人既觊觎又想谄媚的镶金身分吧?」 蓝眸里掠过一缕激赏,席格却只是耸个肩,不承认也不否认,想听她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惊人之语。 「有什么好怕?我就是我,该扮演什么角色就尽力扮演,但求问心无愧。何况那些表面说怕的人,就当真是怕?当你没钱没权又没势时,他们只怕连瞇都懒得瞇你半眼。 「你没听过社会上是钱在做人?要是有人在你面前表现得过分唯唯诺诺、战战兢兢,你这个大总裁才真要担心人家对你有企图哩。」再说她可不是自愿当他秘书的,怕他?何必。 席格很难不对她另眼相看。这个脸部线条看似娇柔,却隐藏倔强的女孩,身上纯雅的气质,跟别的女孩,很不一样,尤其是…… 「妳知道吗?」他低问。 「什么?」她不得不停下进食的动作。这人说话怎么老是没头没脑? 「妳的脸真的很圆。」 啪一声,易欢觉得自己不知哪里的神经线被火苗烧断一条。「像披萨是吗?」她贝齿咬得喀喀作响。 席格却没察觉地兀自点头,还像发现新大陆般,用筷子点指桌上的空盘,「也很像盘子。」圆得光洁无比。 可恶!「你信不信我会拿盘子敲你的头?」易欢跳起来拍桌子大嚷。说她脸像披萨不够,这回换说像盘子?他干啥不干脆说像碗公?! 「为什么?」点起战火的他恍若没瞧见她的怒焰,双眼直瞅着她,脑海里再次跳闪着模糊的影像,只依稀分辨得出很像是一张小小的圆脸…… 「等我砸了你的头,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住手,易小姐--」 时间,猝然僵停在傅汉平惊骇的喝喊中-- 「原来是这样。」摩挲着性格的下颚,席格坐在办公椅上恍然大悟的频频点头,「可是你不觉得我形容得很贴切?披萨和圆状的盘子都很圆不是吗?」他询问站在桌前的人。 「是很圆,但一般人的直觉反应,只会想到它们代表大,尤其是女人。」傅汉平莞尔的再解释一遍,啼笑皆非的忆起在厨房所见的那幕情景。 起初他只是想探看席格有没有吃午餐,不意竟在厨房惊骇地看见易欢拿着盘子要敲他,幸好他及时出声阻止这场危机。当他弄清楚事情原委,险些忍不住爆笑出声,也终于明白易欢为何会大胆又大不敬的拿盘子K人。 试想,有哪个女人愿意让人说成汤盘脸?更别说易欢的脸根本是标准的美人小脸。 「所以说女人真的很敏感。」席格半叹半无奈的说。脸明明不大的人,何必想那么多的以为人家说她脸大? 「总裁不会想辞退易小姐吧?」傅汉平臆测的问。 「为什么?她可是这么多秘书当中,最能干又不出错的一个。」 「恭喜总裁找到得力助手,昨天见易小姐研看资料的模样,我就觉得她很专业。」原本他还担心席格会怪罪易欢以下犯上,赶走能帮他的难得人才。 「我的秘书人选就这么决定,通知那些备取人员去找其它工作。辛苦你了,你去忙吧。」 微点个头,傅汉平略显犹豫,可还是安静的离开。为了以防万一,人事部确实有备取几位总裁秘书人选,不过听席格肯定的语气,即使易欢到时赌气的想辞职,他应该有办法留得住她,自己毋需在一旁帮着做说客。 门关上后,席格的视线仍定在门扉上,脑里自动浮现此刻在厨房的那张小圆脸。她不会……还在会错意的气焰里,将厨房里的盘子全砸了吧? 她很想、很想……很想砸碎所有的碗盘! 长这么大,今天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让人说她的脸像盘子。 「那个席格·司奎尔!」一想起那个被好友说成宇宙超级霹雳无敌大帅哥的家伙,易欢就不由得将手底下的盘子刷洗得嘎吱作响。 国文造诣不及格就先去语文学校恶补好再回台湾,就只有他会滥用形容词。而且原本她是想用一堆菜来撑破他的肚皮,好报他恣意奴役她的老鼠冤,谁知道那个不晓得几天没吃饭的男人,居然把她做的菜吃光光耶! 哼,算他胃够大,肚子没被撑爆,也便宜他走狗屎运,傅汉平刚好闯进来,否则她肯定用盘子将胡乱说话的他敲得脑袋开花,不过…… 「我这是哪门子的秘书啊?有人当秘书还要洗盘子的吗?」 易欢是既气恼又懊丧。 这时,厨房门外忽传来看热闹的窃窃私语-- 「看吧,总裁秘书果然又换人了。」 「这汰换的速度还真是『夭寿』得快。」 「长得好象还不错,呃,当然跟我们公关部经理是没得比啦。」 「那还用说,一个要负责洗碗的小秘书女佣如何跟我比?我赌她等会儿就滚蛋落跑了。」 「妳们在这里做什么?!」 低沉的威吓陡然响起,易欢瞧见突然出现的席格板着脸,一群穿著制服的女职员马上对他必恭必敬的行礼。 「我们只是随便走走,总裁。」公关经理邹筱媛堆着满脸的媚笑开口。 另外几个分别来自业务部、行政部、公关部的其它职员则纷纷点头,眼里全闪着看见帅哥时的垂涎眼神。 「午休时间已过,妳们还随便走走?限妳们十秒内给我回到工作岗位上,否则全给我回家吃自己!」 冷厉的语气方落,所有「小尾」的女职员已一哄而散,只有邹筱媛仍站在原地谄媚的喊,「总裁--」 「身为主管还带头擅离职守,邹经理是倦勤了,还是嫌考绩太好?」席格仍旧是一张冷冷的扑克脸。 「不打扰总裁,我马上回去工作。」讨好的笑意瞬间消失,邹筱媛几乎是用飞的离开。 摇了摇头,席格转向厨房,就见流理台边的易欢正偏着小脑袋,像只困惑的小狗狗般望着他。 「妳有疑问?」跨步走向她,他很意外地上没有碗盘的碎片。她没砸盘子? 她依旧猛盯着他,「奇怪,是你嘛,刚刚怎么一副北极脸?」 「北极脸?」疑窦全在他靠拢的眉间。 「像冰山的冷脸呀。」他工作时专注的模样,及奚落她时的欠扁样都见过,但方才那难以亲近的冷酷样子,她倒是头一次见到。 「不喜欢工作时被打扰,所以我发布了闲杂人等不得贸然进入顶楼的规定,没必要给擅闯者好脸色看。」下次会议,他得要各部门主管严加督导部属,特别是那个有点花痴的公关经理。 「那你现在是来看我有没有在摸鱼打混喽?」敢说是,管他是不是总裁,她这次都一定要用盘子敲他。 「我是来看妳有没有在砸盘子。」 很好,算他识相,没有说是……唔,等一下-- 「什么意思?」 「是妳自己会错意的。」他忽又迸出莫名其妙的话。 「我是在问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鸡同鸭讲嘛,她想不挑眉都不行。 谁知他径自拿趄她洗好的圆盘,以食指轻敲着它说:「我只是指形状,根本没有暗喻妳脸大的意思。」 怔愣两秒,她终于明白他的语意。「就算这样,你也别想我会跟你道歉,是你自己不会说话,起码用月亮形容也好听得多。」拿回他手中的盘子放回定位,她犹带倔意的说。 「妳确定?月亮看似朦胧美丽,但在高倍望远镜的窥视下,上面可全是凹凸不平的坑洞,很丑哦。」 厚!易欢险些将擦手的抹布甩往他脸上。说只是指形状的是他吧?这会儿居然又煞有其事的研究到月亮表面? 「现在是上班时间,你这个总裁不坐镇办公室,不怕电话没人接?」为避免气得呼吸困难,她不想再谈跟她脸有关的任何圆形的东西。 哪知他回答得更绝了。「不怕,我把我桌上还有妳桌上的话筒都拿起来了。」 怔望着神情一派从容的他,易欢简直不可置信到了极点。这个一工作起来就六亲不认的工作狂,竟会做出这么教人绝倒的事? 「真是败给你了。」 「妳去哪儿?」席格连忙叫住低哝着走往门边的她。 「回去工作,你把话筒拿起来,待会儿有事找不到你的主管全挤到总裁室你就知道。」这人吃太饱脑子变钝啦? 「可是妳还没泡咖啡给我喝。」 噢!她发誓,她真的好想宰了他! 第三章 美国西雅图 司奎尔家傍山而筑的四层楼高花园洋房内,身为一家之主的道蒙,正结束和傅汉平的越洋电话,站在他书桌前的两名年轻男子已急呼呼地问起话来-- 「怎么样?傅经理说些什么?」 「我们亲爱的司奎尔少总裁情形如何?」 道蒙一双锐眼扫向两人,「这么关心,怎不自个打电话去问?」 金发褐眼的怀德大呼冤枉,「哪里没有?我和肯瑟不知打过几通电话,可阿靖那小子竟然吩咐秘书跟我们说,没事不要打电话去乱,不信,爸你问老二。」 阿靖,席格的中文名字,从小家人就这样叫他。 褐发黑眼的肯瑟马上点头,「那小子太没手足之爱了。」 「原来你们两个这么有手足之情?那当初我才说要指派你们其中一个到台湾整顿分公司,怎么你们两个一溜烟就自动跑到哥伦比亚去出差?」 两兄弟尴尬得偷眼相觑。要坦白他们是存心落跑的吗? 「亏你们还是阿靖的大哥、二哥,公司有要紧事,你们就只会要他扛。」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爸也知道阿靖的能力比我们强,要整顿那么大一间分公司,非他莫属。」 「就是说。我们只是将能者多劳的道理充分发挥,爸可别以为我和怀德是坏心肠的兄长。」 道蒙当然明白三兄弟之间的感情,再说他原本就属意由小儿子去整顿分公司,所以也没理由责怪这两人落跑。 他没再数落两人的说:「傅经理说在阿靖的督导下,分公司出问题的管理部和生产部已逐渐步上轨道,其它部门的职员也变得积极许多。」 「傅经理有没有说总裁秘书换到第几个?」怀德很好奇。之前他就听说阿靖的秘书常做没两天就叫苦连天逃之夭夭。 「这次这个,阿靖要了。」 「要了?」肯瑟眼里浮起暧昧流光,「爸是说,阿靖将人家拐上床?」 严厉双眼立即睐向他,「阿靖很肯定现任秘书的能力,决定留她在身边帮他,你脑子里最好别净装些黄色浆糊,否则让阿靖知道,小心他找你算帐。」 肯瑟这才想起,小弟平时虽然难得动怒,但万一真惹到他,不管是谁,他都照揍不误,多年前他不知因何事触怒到他,脸上就曾狠狠挨他一拳。 「不过能让阿靖肯定工作能力的人可不多,那个秘书不晓得长得怎样?」 「任何模样都可能,但绝对不会是薇瑞莎那型的。」怀德眼带兴味的说。 肯瑟会意的笑出声,「没错,绝对不可能。」 薇瑞莎,戈契财团负责人的千金,一个身材过分火辣,对席格哈得半死的红发妞儿。只可惜席格一点都不喜欢她,常对她视而不见,连话都懒得跟她说。 「她又上公司找阿靖?」道蒙当然也知晓这事。 「简直像烦死人的苍蝇。」让人成天挥手赶她。 「就说阿靖到非洲去,短时间都不会回来。」道蒙一向不插手儿子的情事,不过儿子不喜欢被缠,他这个父亲帮点忙是应该的。 两兄弟登时爆笑出声。 「爸妈不愧是夫妻,妈昨天就是要肯瑟跟薇瑞莎说,阿靖到埃塞俄比亚当救难大使,好阵子都不会回来。」他们高贵的母亲大人现在正在邻家串门子。 「很好,这样阿靖就可以安心在台湾工作了。」 台湾台中 席格正悠闲地走在空旷的纯朴小镇上。 他的老家其实在南部,听爸说,之所以将分公司设在台中,纯属巧合,因为当时刚好有朋友要卖地,他便买下。 而他能像现在这样惬意的散步,全要「感谢」他那个有话就说的小秘书。 「你想得美!明天是周末,谁跟你来上班,如果你真这么想英年早逝,别拖我下水。」 这是昨天他要易欢隔天早点到公司时,她昂着小下巴坚决表明立场时所说的话。他怀疑自己说得动那张小圆脸上的不驯、固执。 况且他活得还不够,半点也不想落个英年早逝的下场,所以,他破天荒放了自己回台后的第一个假,把工作拋到脑后,晃到街上来。 想来有点不可思议,自己竟会顺着那个不怎么将他当上司的秘书的话…… 「喵--」一道细微的叫声引起他的注意。 将墨镜压下些许,他发现了一只看起来像才出生没多久的小猫咪,没有迟疑,他趋前抱起牠,瞧见不远处有个花卉场,他迈步走上前去。 「这位先生。」 正浇完花的易博仁循声转过头来,「你要买花吗?」 「呃,不是。请问这是你养的猫吗?」 他瞥见了席格怀里孱弱的小猫,「这小家伙像才出生不久,你在哪找到的?」 「就在前面路边,我还以为是你的宠物。」突然意识到自己戴着墨镜跟人说话十分失礼,席格随手将墨镜取下。 「我没有养……你的眼睛!」易博仁惊喊。这人不但长得英俊,眼珠子竟还是蓝色的! 席格了解一笑,「我妈是美国人,我是混血儿。」 难怪。「你的眼珠和我的女儿蓝同样漂亮。」 「女儿蓝?」浓挺俊眉缠着疑惑。 易博仁笑笑地示意他随自己走到角落一隅。「就是这个。」 晶灿蓝眸随之闪亮。是玫瑰,一盆盆蓝得如同罕见蓝宝石的耀眼玫瑰。 「好漂亮。」他由衷赞赏,「先生自己栽种的?」 「嗯。失败好几次,这次总算成功。」易博仁搔搔头,憨直的说:「你还是喊我欧吉桑吧,『先生』听起来怪别扭的。」 欧吉桑?「如果你不介意,我喊你伯父可以吗?」这样,好象比较尊重人家。 「好啊,只要不是先生,什么都好。」也许是这年轻人眼睛的颜色和他精心培植的花朵一样,易博仁觉得与他格外投缘。「难得这么凑巧,我送你两盆女儿蓝。」他弯身就要去捧花盆。 席格连忙阻止,「谢谢伯父好意,这花我是很喜欢,但我工作忙,怕疏于照顾让花枯萎,我有时间再来这里欣赏就好。」 总不能要他将玫瑰拿到办公室,要他的秘书照顾,他可以想见若真如此做,那小女人八成会鼓着腮帮子说:帮你照顾盆栽?要不要我帮你种菜? 「说得也是,这玫瑰不难照顾,但放着凋零死去,未免可惜。」这花可是他特地为女儿研发出来的,当然希望每个顾客都能像自己一样小心爱护。 「伯父。」犹豫了会儿,席格方才开口。 「有事?」易博仁看出他脸上的为难。 「是这个。」他轻拍着始终安静蜷伏在他怀里的小猫,「我想牠应该是饲主弃养的,如果方便,能请你收养吗?」以他一忙起来就没日没夜的毛病,小猫跟着他,只怕小命很快就不保。 「没问题,我想我女儿应该会喜欢这只小东西。」易博仁一口就答应,小心抱过瘦小猫咪,直觉这年轻人的怜悯心很难得。 席格喜出望外,「谢谢伯父。我这就去买些猫食过来。」 「不用麻烦,我晚点再去买就好。」 「没关系,伯父收留牠,我当然也要尽点心意。」走了两步,他忽又想到什么的转身道:「伯父,我叫司徒靖。」 「哇哦,好可爱的猫咪。」一走进厅里,易欢便看见父亲将只黄褐色小猫,放入一只铺了软布的竹篮里,她欣喜的上前抱过牠。「爸买的?」 「不是,阿靖在路边发现的,怕没时间照顾,拜托爸收留牠。」 「阿靖?」谁? 「他叫司徒靖,爸和他很聊得来,就直接喊他的名字。」他笑指着藤椅上的一大堆猫食,「那些都是他买的,他还帮猫咪洗澡,刚刚才离开。爸想难得妳可以在假日睡晚点,也就没叫妳起来帮忙。」 「那这只小猫以后就住我们家喽?」软软的小身子彷佛怕自己又会被遗弃,安安静静的缩在她怀里。 「妳不会反对吧?」 「哪会,牠还这么小,不养牠怎么长得大。以后牠就跟我一起睡,我保证不会压扁牠。」 易博仁轻声笑开,「这样爸对阿靖就有个交代,毕竟是爸答应收养牠的。」 易欢察觉父亲好象很喜欢那个叫阿靖的。「爸,那个司徒……」 「易爸、易欢,我来了。」许纹仪的喊声盖去她的问话。 「妳又来A我爸的盆栽?」易欢一副用膝盖想就知道的表情看着她。 「哪是这样呀,是易爸说他新研发的女儿蓝培植成功了,要送我一盆。」 女儿蓝,那像席格的双眼有着迷人湛蓝颜色的玫瑰……念头才闪过脑海,易欢不由得微摇了下脑袋。她没事做啥想到那家伙? 易博仁却误将女儿的摇头举动当做是不相信许纹仪的话,含笑道:「爸是说过要送纹仪盆栽,妳们聊,我到花卉场拿盆最漂亮的来。」 「谢谢易爸,你好帅哦。」许纹仪对着走出去的他喊着。 易欢受不了的猛翻白眼,「拜托妳可不可以别这么狗腿。」 「有什么关系,易爸本来就满帅的,而且我这也算是帮妳哄易爸开心,妳应该感谢……耶?」迭串的喳呼随着她的视线转成一声惊叫,「好可爱的小东西,借我抱一下。」 岂知小猫咪伸出爪子就想抓她。 「哇,好凶。」她不想自讨苦吃的缩回手。 「谁教妳一进门就大呼小叫。」易欢调侃的坐入椅中,心想初来乍到的小猫大概是怕生。 笑骂声「去妳的」,许纹仪跟着坐下。「猫咪不赏脸给我抱,那我总可以问妳上班上得如何吧?」 「妳是想问我替妳拿回保证金没才对吧。」这么点心眼她岂会猜不出。 「就知道瞒不过妳。怎样?拿回来没?」 「还没,傅经理说我得做满半个月才能退回保证金。」 「好贼,妳都顶替我的缺了,公司还要扣押那五千。」分明就是怕易欢做不下去偷跑嘛。 「谁教妳理亏在先,才上班两天就溜了。」 「妳也领教过司奎尔总裁的工作态度,不跑迟早被他压榨成人干。妳……不想跑?」许纹仪问得忐忑。这几天怕听见好友已经不干的消息,她就得捧着白花花的钞票赔人家,所以一直忍着没问她上班的情形。 「呆子才不想--」 「妳千万不要想。」没让易欢把话说完,许纹仪就攫住她手臂,「妳要为我的钱包着想啦。」 这象话吗?只怕自己被压榨成人干,就不怕她累得像哈巴狗,她果真是交友不慎。「放心,我还没说我不干。」 「阿弥陀佛,妳这样就对了。」 「对妳的头,妳再不放手,害我把小猫摔下来,妳就准备自个赔钱去。」 话才落下,抓着她的手立即松开。 好险,小猫还被易欢护得好好的。「这可爱猫咪叫什么名字?」这招叫转移注意力,以防好友反悔。 「名字?」低下头,易欢恰好对上怀里猫咪的无辜双眸。这小东西好象也满期待有个名字。 「还没取吗?那我帮忙想想,我们就叫牠……」 「席格。」 「嗯,满好听的,席……席格?!妳是说要把牠取跟那个司奎尔总裁一样的名字?」 「正是。」她唇畔绽着恶作剧的调皮笑容,轻轻拍抚怀里的猫咪,「你以后就叫席、格,知道吗?」 「喵呜。」牠像是听懂的低应。 一旁的许纹仪还在傻眼中。一只小小的猫咪竟然取个大总裁的名字?这……只有易欢想得出来。 才踏入司奎尔大楼,易欢面前就出现一道夹带着浓郁香气的身影,当她看清是公关经理邹筱媛时,正想不计较她那天在公司女职员面前贬损她的事,跟她点头,她无礼的话倒先拋来-- 「妳不就是那天那个在洗碗的女佣秘书?居然还没辞职。」 一听,她不觉得自己该对这种人有礼。「不是。」她面无表情的说。 邹筱媛狐疑的上下打量她。这个看起来该死的年轻她好几岁的女人,根本就是那天的洗碗女。 「哦--」她恍然的拉长尾音,「妳是怕丢脸,所以才不敢说妳是女佣。」 「我是席格总裁的秘书。」易欢不卑不亢的纠正她。 涂着浓艳粉彩的脸上,嘲弄轻视仍在。「何必说得这么好听?说穿了,妳就跟那些打扫清洁的女佣没两样。」 「听邹经理的语气,似乎是极想成为总裁的女佣,等会儿我会上报总裁,只要他点头,我马上通知妳。」易欢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邹筱媛暗自心惊,「没知识就别乱说话,我是可怜妳要替总裁做那么多杂事,不过我看妳再熬也没几天,我就不跟妳计较了,哼。」 蠢蛋才会想当席格·司奎尔的女佣,她是想当他的床伴!这个说话不中听的苦力小秘书,还真是让人讨厌。 看着跩得跟什么似的扭头就走的她,易欢只能摇头。自己目中无人还说她没知识?她是不是该建议席格将这种没品的人Fire掉? 正想走往另一部电梯,她忽被人往旁边拉去。 「早。」浑厚的嗓音跟着落下。 「是你。」那两泓深邃蓝泉依旧亮灿,害她一不小心,差点深陷其中。她不禁在心底嘀咕,没事眼睛为何非是湛蓝色。「你要拉我去哪?」 「搭我的专属电梯。」席格将她带往走廊另一侧。 有别于员工搭乘的透明式电梯,易欢发现总裁专属电梯是密闭式的,大概是为了保有总裁的隐密性。 就见他拿出磁卡往辨识器上刷过,电梯门瞬间应声而开。 「我还以为妳今天会跷班。」揽她进入电梯之际,席格这么说。 正想抗议他随便搂自己腰的易欢微愣了下,想起今天早上她压根没兴起跷班的念头,而且也没有半丝不情愿,自动自发就来上班。 「你得感谢我们家可爱的小总裁。」她想自己的好心情八成全是因为那只小猫咪,否则刚才面对邹筱媛的无礼,她可能会回骂她好几句,而不是任她离去。 「可爱小总裁?」他纳闷的望着她。 「没错。」一只叫席格的小猫咪。「呵呵呵……」脑里浮现一人一猫对比的滑稽画面,她忍不住咯咯轻笑。 席格的视线一时间全锁在她脸上。 银铃般的笑声、带点天真又夹杂妩媚的开怀笑靥,为什么他觉得许久以前,好象也曾在哪儿见过这样赏心悦目的笑脸? 「妳今天心情很好?」想不透心里的迷思,但她的笑令他感染一身愉悦。 「很好。」好到他们已到顶楼,席格又伸手揽她出电梯,她都没察觉。 「那妳今天中午要煮什么给我吃?」 「嗄?」她停下脚步愣看着他。他刚才问她什么? 「为了尝妳的好厨艺,我特地没吃早餐,等着中午一起吃。」 天啊,有这种「特地」法的吗?「你当我是你请的佣人,专门煮饭给你吃?」回驳着走进办公室,她突然有点同意邹筱媛奚落她是女佣的说法。 随后走进的席格兀自说道:「妳是我的秘书,我的需要归妳负责。」 愈说愈不象话!他的需要?这么暧昧含混的话他也敢说。「我告诉你……」 「妳的厨艺简直媲美饭店大厨,我一吃就喜欢。」 就这么两句,让她想嗔骂他另找别人负责他需要的回话全卡在喉底。她没必要理会他的谄媚,但他那双蓝眸里只有认真没有戏谑,让她原本梗在胸中的气闷硬是柔化不见。 接着,连她都不晓得怎么地就将带来的饭团拿给他。「这饭团是我自己做的。」 一听是她做的,席格两眼登时发亮,但他却将饭团递还她。「还是妳吃,这是妳的早餐。」 「是点心。早餐我在家吃过了。」怕又被他操过头肚子饿,她才会多带份早点来。「你如果不想吃就--」算了两字还在唇边,只见说要还她饭团的那个人早已大口吃起来。 说这不顾形象在职员面前大啖早餐的人是堂堂总裁,谁信啊。不过帅哥就是有别人没有的好处,即使狼吞虎咽,也让人感觉好看。 「不愧是妳做的,好吃。」这个秘书,他还真是要对了。 易欢可不领情。「一大早就跟自己过不去的饿肚子,烧焦的饭你也会说好吃。」 「嗯?」他听不清她的嘟囔,以眼神询问着她。一个饭团三两下就教他解决掉。 「没什么。」 她自顾自坐入办公椅,没想到他竟然接着说-- 「一个我吃不够,妳明天要准备两个。」 这家伙!现下居然连早餐也要她负责。「谁管你……」 「欢欢。」他突然喊。 微愣,她皱着眉从椅子上跳起来,「谁让你这么喊我的?」只有父母会这样喊她。 「前几天妳打电话给妳父亲时,自个说妳叫欢欢的不是吗?」他问得很当一回事。 「那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爸。」凭啥那样喊她! 他嘴角有笑意,「妳真爱说笑,我当然不是妳爸,不过这没差,因为妳还是叫欢欢。哦,我刚刚喊妳,是要麻烦妳给我一杯咖啡。」 易欢几乎气翻。这个人非但不懂她是在跟他争论不能随便乱喊她小名,还没神经的要她泡咖啡? 「对了,欢欢。」往总裁室走去的席格忽又回身。「给我大发公司的合并企画案,以及我们公司管理部上周的决策报表,顺便将公司这季的营运报表传给美国总公司,另外上扬企业提的那份上地开发案子,记得要开发部邱经理在上午前给我他的评估报告。」 易欢顿时垮下肩膀。只要他一开始提工作的事,说啥他都听不进去。 「还有,欢欢--」 「干么啦!」这时再跟他争辩称呼这事,无疑是浪费口水。 「别忘了我的咖啡,不然花茶也行。」饭后一杯热饮,是他的习惯。 他从容的进总裁室办公了,她却好想拿脚下鞋子砸他。一样叫席格,她家的小猫咪是那么讨人喜欢,怎么这个人,一点也不可爱! 第四章 「总裁,果然如你所料,将公司内部消息泄漏出去的,就是韦总。」 傅汉平将一叠照片摊在席格办公桌上,里头正是司奎尔台湾分公司总经理与苍鹰联盟总经理接洽、收受贿赂的经过。而苍鹰联盟正是近来抢走司奎尔许多生意的企业集团。 席格没有丝毫犹豫便按下内线电话,「韦总,马上到我办公室来。」随即又对傅汉平说:「你先退下,我不会让韦总知道是我派你找人调查他。」 傅汉平没有异议的离开,对席格的体贴顾虑很是佩服。 「咦?傅经理走啦?我还以为他会跟你谈很久,特地跑到厨房煮咖啡。」易欢将咖啡端放在他桌上。 「傅经理回去忙了,妳……」席格正想要她也回避,她已绕到他身旁,拿起桌上照片研看。 「这不是韦总吗?怎么他拿着印有公司名字的资料夹给人,还伸手要去拿对方递给他的一叠钞票?」 「总裁,你找我?」韦豪的声音于此时响起。 「啊,韦总你来得正好,你看这是不是你?」易欢想也没想就将照片拿给他。 席格阻止不及的暗暗挑眉。这个小秘书实在……有点让人没辙的鸡婆。 没忽略韦豪见到照片时倏变的脸色,不过他抢先喊住小嘴一掀就又想说话的小女人,「我要跟韦总谈正事,妳先乖乖在一旁站好。」 「哦。」察觉他眼里的慎重,易欢向后挪退一步,待她发现席格的措词有将她当三岁小孩之嫌,想回他话时,韦豪说话了。 「总裁哪来这些照片?」收起心惊,他换上一副镇静的脸。 席格不意外的反问:「你说呢?」 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惊动,韦豪狡猾的避开话题,「总裁找我有事?」 「是你自动放弃解释的机会,现在,」席格将桌上其它照片丢到他面前,「你被开除了。」 易欢有些错愕事情的发展,直觉的看向席格,只见他一脸肃然。 「你凭什么开除我?!」韦豪这次用吼的。 「司奎尔集团要的是能为公司尽心尽力的人,不是出卖公司的败类。」 败类?「意思是韦总贩售公司的商业机密?」易欢终于弄懂眉目。「难怪照片上韦总会收人家一大笔钱……」 「妳这个小秘书没资格插嘴!」不悦的拦完话,韦豪瞪向席格,「就凭几张微不足道的照片,你就想定我的罪?席格总裁,你也未免太天真。」 「自你上任总经理以来,接连几宗进口代理生意,苍鹰联盟都以仅低我们公司零点五的底标拿到,你不觉得这事很诡异?」 「那是人家有本事,你凭什么因此就怀疑我是内奸?」 席格蓝眸一瞇,两手悠闲的在胸前叠成塔状,「我有说你是内奸吗?」 韦豪背脊顿起寒颤,他这不成了自己对号入座。 「依据心理学研究显示,人在心里有鬼时,特别容易泄自己的底,可见韦总果然是内奸……啊--」 没想到韦豪会恼羞成怒的抓起桌上咖啡杯往她砸来,一旁插嘴的易欢吓得惊呼。 席格眼明手快的冲站起来将她拉护到身后。 匡啷一声,杯子撞上资料柜,应声碎裂,连同整杯未动的咖啡,狼狈的洒落一地。 「你竟敢在我办公室动粗!」席格声音寒冽,连双眸都染上一层寒霜。 韦豪教那凛冽眸光骇住,竟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是、是总裁的秘书冒失的说浑话栽赃我,我气不过。」 岂有此理!惊魂甫定的易欢正想不服的回他几句,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探出头的身子压回去,她这才发现,刚刚自己一直被护卫在这堵宽厚的背后面。 只听席格冷然的说:「是你自己不知足,不该敌不过贪婪的蛊惑,拿由你经手的商业机密换取暴利,更不该在东窗事发时还全无悔意的狡辩。」 「你这个要风得风、要雨有雨的富家公子当然能大言不惭的说大话,要是你今天和我一样的身家背景,我看你还会不会在这评论人性的贪婪。」 事已至此,也毋需再隐瞒,在功利主义挂帅的社会,不择手段,算什么! 「你以为我只是个没有脑袋的富家公子?」 短短一句冷问堵得韦豪哑口无言。这个浑身都透着霸气的人,若真只是个无用的公子哥儿,如何上任没多久就揪出他是公司的内奸? 「存心危害司奎尔集团的人,公司不会留。你就自个向公司递出辞呈,算是我为你留点面子,不送了。」 他眼里的决绝,韦豪全收入眼底,牙根暗咬着,他怒气冲冲的甩门离去。 见他离开,席格才松开对身后人儿的环护。 易欢由他身后走出来。「人果然不可貌相,想不到看起来老实的韦总会出卖公司。」她对着一地的狼藉皱眉,「讨厌,嫌我工作不够多啊,弄得一地都是。」 那条沾染咖啡污渍的高级绣花地毯,大概要提前报销了。 「欢欢。」 「做什么?」一天下来已经被叫习惯,易欢很自然地停下要去拿清洁用具的步伐。 「被杯子砸破脑袋可不是好玩的。」他神情微敛的说。 「啊?」她无法会意。 「以后我跟主管谈事情,就算是确有其事,妳也不要随意插口,突如其来的意外很难控制,知道吗?」刚才若不是他反应快,只怕她早已被砸伤。 「知道。」顿悟他是在说适才韦豪抓狂的事,她难得温顺的低应。 「职场有职场的伦理,就算不愿意,往后若遇到其它主管,说话记得要委婉些,免得遭人诟病。」他不希望她在无意中得罪人。 「哦。」这点他也说得有理。 「工作好象还很多,今晚加个班吧。」 「谁理你啊。」她还要回去陪她的小席格耶。 席格哑然失笑的见她答完话就定出去。这个小秘书转眼问又不把他当上司了,怪的是,他竟没半分跟她计较的意念。 这头的易欢才到储藏室拿来扫帚和畚箕,桌上电话忽响,她只得匆忙接应。 「总裁秘书室……」话未问完,就被对方截去。 「我是邹经理,有要紧事找总裁,快点帮我转接。」 啧,好跩的口气,连个请字都没有。她也懒得跟邹筱媛多说半句,按下保留键就走进总裁室。 「大总裁,二线电话,公关部邹经理。」 「她有什么事……妳在干么?」听见邹筱媛找他的皱眉表情,在瞧见她手拄着扫把将下巴搁在上头站在他桌边时,立刻换成自然性感的微笑。 这小圆脸此刻像极了童话故事中的俏皮小魔女。 「我要扫地上的玻璃碎片呀。邹经理只说有要紧事,而且她的语气很跩,所以我要偷听她说啥话好气死她。」 他的笑意忍不住加深,大概也只有她会在上司面前说要偷听其它主管的话。才想着,她小手已自动按下通话扩音键。 「我是席格,请说。」他也只好出声。 「总裁--」 过分矫揉造作的嗲喊声由话筒逸出时,易欢拄着的扫帚猛然滑手的往前倒去,席格大手俐落的捞回它。 「看,全是鸡皮疙瘩。」她指着手背上倏然站立的小颗粒,好小声的跟他说。这邹筱媛的声音也未免太恐怖,让她不由得抓过扫帚,退离桌子两步远。 全身疙瘩起得不比她少的席格,有股冲动想当场就断挂电话,可是碍于总裁身分,他只能答腔,「有事长话短说,没事别妨碍我办公。」 冷凝的嗓音,让还想发嗲的邹筱媛不得不赶忙切入重点,「是这样的,长扬公司总经理今晚办了场生日宴……」 「我知道,我会派副总出席。」 「副总?不是总裁要亲自去?我也有受邀,可以陪总裁去。」 「那就由妳和副总一起出席,副总那边就麻烦妳告诉他,就这样了。」 电话霎时只剩下嘟嘟声,邹筱媛傻在那儿。依她盘算,席格应该会豪爽答应跟她一起赴宴,因为这可是一次可以假公济私,应酬到床上男欢女爱的绝佳良机,怎么结果却大出她的预料? 这一头,易欢像研究外星人般直盯着席格看。 「有美人主动陪你赴宴,你就这样挂人家电话?」 「这场宴会不需要我亲自出席,再说邹经理美不美也不关我的事。」 「这倒奇了,有女人主动示好时,男人不是一向都心花怒放的吗?」 他蹙起浓眉,「这是谁告诉妳的谬论?」 她走回桌边,「是常理才对吧,人家不是都说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邹经理向你示好的行动这么明显,难道你一点都不心动?还是怕我笑你,不好意思答应?」 愈说愈不象话。「妳要是再胡乱说半句,今晚妳就得给我留在公司加班。」 嘿,这次是绝对总裁的语气和表情耶!所以……易欢半句也没再说,识相的拎着扫帚,清扫地上的玻璃碎片,她可不想真被扣下来加班。 不过他当真不想和八成想倒贴他的邹筱媛赴宴?难不成他不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还是他不是男人? 「什么嘛,哼。」猜测得小脑袋打起结,她不自觉低哼了声。 席格唇边有笑,因为他听见她的咕哝,也瞧见她皱鼻嘟嘴的可爱模样。也许该找个时间告诉她,男人并不全然如她所想,那么肤浅、好色。 「你说的是真的?」 「总裁是这么说的。」傅汉平好笑的回答电话彼端惊嚷着的人。 怀德的嗓门依旧很大。「那小子居然跟你说他的秘书说她不加班,所以他也跟着下班?那个一工作起来就没日没夜的帅哥,什么时候会由着一个小秘书决定加不加班?」 简直是天下奇闻!他心血来潮想找远在台湾的弟弟聊天,结果他却连手机都没开,只好打电话给傅汉平,岂料会听见教他难以置信的话语。 「易小姐很坦率,向来有话就说,工作能力也强,没什么地方需要总裁硬性规定的。」其实他很高兴易欢的出现,她减轻席格不少工作量。 「那个能熬这么久还没辞职的秘书,到底几岁?」搞不好真如肯瑟所臆测,是个欧巴桑。 「好象是二十五岁。」 「二、十、五?!」有这么年轻的欧巴桑吗? 「对呀,厨艺也很好呢。」虽然他只尝过一次。「席格总裁每天午餐都要吃两碗饭,而且自从易小姐接替总裁秘书后,他的生活变得正常许多,之前见他忙得昏天暗地,还真让人担心。」 没错,傅汉平后面那几句确实是在说阿靖,但是……「吃秘书煮的饭?那小子很挑食的。」格外偏爱家常菜,说什么吃起来才有家的感觉。 「是吗?可是他说易小姐做的菜很好吃。」 觉得实在有点诡异,怀德直皱眉,「阿靖和那位易小姐相处得很好?」 傅汉平知道席格的中文名字。「是满融洽的,除了有次易小姐要拿盘子砸他头那次例外。」 「砸阿靖的头?!」太过震撼的消息,让怀德忍不住又大声嚷嚷。 于是,傅汉平含笑地将上次的意外简单说出来。 怀德是愈听愈觉得不可思议。有人要拿盘子砸他,阿靖居然还纵容的留那位向天借胆的小妞下来当秘书? 这么不寻常的事,他得赶快说给肯瑟听…… 无意中又在路边发现一只瘦弱小猫,席格再次动了恻隐之心,将猫咪送往易博仁家。伯父看来很慈蔼,应该不会介意多收留只流浪猫。 「席格,你给我乖乖站好!」 一句娇喝霍然凌空拋来,止住他来到门外的步伐。这声音…… 「我警告你哦,你再乱来,我就打你屁股。」 这下席格能断定,说话的是易欢,但她是说……要打他的屁股吗? 狐疑着,他举步走向敞开的厅门,就见易欢正捧着盆女儿蓝,板着脸俯视不安分的在她脚前抓动小爪子的黄褐色猫咪。 「不行就是不行,你昨天才弄断一株女儿蓝,不许你再靠近任何一盆,听懂了没,席格?」 「妳叫那只小猫--席格?」他唯恐自己听错的开口。 「耶,你怎么来了?」转头望见他惑人蓝眸的剎那,易欢以为瞧见两朵悬浮的蓝玫瑰。 「喵呜。」她脚边的猫咪低叫一声就窜到他跟前磨蹭。 「席格,不可以。」她惊得放下手上的盆栽,急着抱回牠。小席格这两天很爱咬东西,等会儿弄坏人家皮鞋可就糟。 席格已先一步弯身抱起牠,唇边有抹苦笑。她是真叫这只猫席格没错。 「你也有养猫?」她总算察觉到他手上的灰色小猫,接着纤细的食指转点向小席格,「这小东西怎会这么安静的随你抱?我朋友昨晚想偷抱牠时,还险些被牠抓伤。」小席格还是不让纹仪抱。 「大概是因为是我发现牠,然后伯父答应收养牠后我还陪牠玩了一会儿,所以牠对我有印象。至于另外这只,是我刚才在路边捡到的,想再麻烦伯父帮忙照顾。」 「你就是老爸口中那个阿靖?」她讶然。 他点头,「司徒靖是我的中文名字。」他也没料到她会是易博仁的女儿。 还真巧。圆亮的双眼又瞄向在他怀里怯怯打量着彼此的两只小猫,她霍地想到……「这么说,席格不就是因为女儿蓝的颜色和你的眼睛一样,才总是想抓碰蓝色玫瑰?」 这他哪知道,不过她的一句席格,倒是提醒了他。「为什么拿我的名字替小猫命名?」 「好记呀。」漫应着,易欢伸手抱过他怀里的小灰猫。也许是晓得自己是被遗弃的,牠没有挣扎,就如同她初次抱小席格那样,瑟缩的由她抱着,令她有点心疼。 「我看妳是故意的,因为我老是派一大堆工作给妳做,还曾一大早把妳从睡梦中吵起来,所以妳想藉此出出气,对吧?」蓝眸里闪着恍然的光芒。 心思既被看穿,也没啥好隐瞒。「是啊,不行吗?」 席格板不起脸。她此时嗔中带俏的神情,好孩子气。 「打个商量,替猫咪换个名字。」他实在不想当猫。 「不要,我已经叫习惯了。」她开始为怀里的小灰猫想名字。 「改怀德或肯瑟,妳觉得怎样?」他不死心的鼓吹。反正怀德他们在美国,不会晓得他盗借他们的名字给猫用。 「是满好听的,不过--」灵动水眸眨巴着,她漾着笑对怀中的小猫咪说:「决定了,你就叫司奎尔。」 「欢欢。」他抗议。 「我是认真的,你看这两只猫咪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对对方发动攻击,一定是牠们同病相怜的关系,所以一个叫席格,另一个当然要叫司奎尔。我这次可没有半点戏弄你的意思。」 「是哦,两只猫都成了我的化身,还说没戏弄我?」 「这只也是公的,难道你要叫牠欢欢?」她可是女的ㄟ。 他沉思半响,煞有其事的说:「没问题,我带牠去做变性手术。」 微顿,易欢瞠眼娇喝,「席格·司奎尔!」居然想让她当变性猫? 「喵呜--」不知是凑巧或真有灵性,两只猫一听她的喊声,竟同时低声喵叫起来。 「看妳干的好事。」席格哭笑不得。这两只猫咪似乎很乐意占用他的名字。 「说什么呀。」她哪有干啥好事。 「我说,以后喊我阿靖,知道吗?」就是对她生不起气,他想也没想地伸手揪捏她的小鼻头。 说不动她替猫改名,他只好动用到自己另外的名字。 她拿晶莹大眼瞋他,「知道啦,亏你是个大总裁,度量这么小,不过名字被借用而已,就动手捏人。这里可是我家,我比你大你懂不懂?」 她稚气的碎碎念,惹得他嘴角忍不住愈扬愈高。在公司里,怎么不见这小女人对比她大的他有多顺服?然而说不上理由的,他就是觉得跟她在一起时,心情格外愉快。 修长手指一伸,这回他换捏上她柔嫩的脸颊。「妳的脸一直都这么圆吗?」 「信不信我用司奎尔砸你?」她作势举起怀中的猫。这个手痒乱捏人的人又说她脸圆了。 他禁不住笑开,「妳真的很可爱,圆圆脸……圆圆脸?!」 随口的唤喊倏然拔高音阶,席格使力眨眼看着易欢的俏脸,她也惊诧的怔望他的蓝眸,完全意外又突然的,两人脑中同时随着「圆圆脸」三字,迅速翻动着久远的记忆。 「我们曾见过面?」两人同声疑问。 气氛登时又更加凝滞。 「妳以前住高雄?」 「你曾住过高雄?」 急促的问语又相叠落下。 然后,时间静止了-- 第五章 南台湾的气温总是偏高,纵使初夏未到,艳阳仍炙热逼人得可以。 没管此刻是周六课后辅导时间,司徒靖烦躁的往回家的方向走。这么热的天气,他委实没心情待在教室里听老师念经,反正他请了假。 说来也许该归功自己脑筋不错,高一的功课他应付到目前,每科都是满分,而且人又帅得常让学校女生发出像杀猪般的尖叫,他们那个女导师,通常一口就批准他的假单,就算他的理由只是「想回家睡个觉」。 边抹汗边走着,他的视线里忽落入一抹娇小的身影,定睛一看,是个开心地追逐着一只翩翩飞舞彩蝶的小女生。 不由自主的,他停下脚步。 这个小矮个儿还好吗?在这种大热天追着蝴蝶跑,还笑得那么开心。 「妳在干么?」似乎想确定她脑袋到底有没有问题,他就这么走向她。 正追着粉蝶的易欢循声转过身,整个人不由得愣住。 蓝色的眼睛耶!就像她最喜欢的天空颜色,那样耀眼、那样蔚蓝! 司徒靖同样怔愣。这个女生的脸好圆--很小巧的圆,搭配上削薄的短发及细致的五官,很可爱,也很漂亮。 「你的眼睛为什么是蓝色的?」先出声的是易欢。 回过神来,司徒靖酷酷地说:「因为就是蓝色的。」接着换他发问:「妳的脸为什么这么圆?」 「因为就是很圆。」她的回答和他一个样。爸爸说她的脸一生下来就很圆,她也没办法。「你的眼睛也是一出生就这么蓝吗?」 「不然妳以为我用彩色笔画的?」这个穿著绣有六年甲班名牌白短衣的女生,头脑好象没坏,但是不怎么聪明。 「呵呵呵……」她咯咯轻笑。要是用彩色笔能把眼睛涂成这么漂亮的颜色,她也要画。 司徒靖微微皱眉。这女生的脑袋说不定有瑕疵,否则怎会无缘无故在那儿傻笑一通?可是奇怪,她笑起来比其它女生还要好看。 「太阳这么大,妳不觉得热?」再问她几个问题,确定她正不正常好了。 「热呀,都流汗了。」说着,小手抹向汗湿的额际。 「那妳还追着蝴蝶跑?」她该不是天才的想「以热制热」吧。 「啊,对了,蝴蝶咧?」小脑袋顿时左转右晃起来。 「在这里。」他伸手指向停在他身旁一朵野花上的黄色蝴蝶,发现她找东西的本领有点逊。 「真的耶。」她咧嘴走近他一步。「能追着蝴蝶跑,我觉得很开心呀。走在路上可以发现很多有趣的东西,就算是一朵没见过的小花,我都会停下来看很久哦,然后因为开心,就不会在意天气热不热啦。」 因为心静自然凉吗?看着笑意始终轻扬的红扑扑小圆脸,司徒靖忽然觉得暑意不那么逼人了。 尔后,他们又好几次不期而遇,司徒靖不是见她追着蝴蝶跑,就是蹲在路边看花草,再不然就是踢小石子踢得不亦乐乎。 「圆圆脸」是他对她的称呼,她则总是喊他「蓝眼睛」。 然而有阵子,他一直没在路上遇见她,直到放暑假的某一天-- 「圆圆脸!」他惊喜的喊住迎面跑来的熟悉身影。 「蓝眼睛?」易欢煞住脚步,不过随即又要拔腿跑开。 司徒靖移身挡住她,「妳急着去哪儿?」 「我没时间跟你说话啦。」她急呼呼地就想挥开挡路的他。 俊脸登时沉下,比她高大许多的身子硬是不让路。「才一阵子不见,妳就变了个样?」 「什么啊,你走开,别挡我的路。」只想赶快回家见母亲,她没发觉他肃沉的脸色,一径推着他。 「因为急着去和小男朋友约会是吗?」特地在路上等她,却得到她板脸相向,他一时口不择言起来。 「你胡说什么啊!」她气得抡拳捶他胸膛。 「妳手上拿的是什么?」他瞥见她另一只小手里握了东西。 「没有啦。」小手仓卒的掩到身后,那是她要送给……啊!完了,时间快来不及了。「哎呀,你放手!」 他还是抢过她藏在手心的东西--一只蜻蜓形状的金色别致胸针。 「男孩子送的?」这是头一个窜入他脑里的念头。 「还给我。」无暇理会他,易欢只想抢回它。 如此心急、宝贝的表现,让司徒靖解读成事情正如自己所料;心底顿时涌上莫名的醋意,下一刻,他做出连自己都意外的举动,随手将那只胸针狠狠拋出去。 「啊!我的别针。」 没料到他会这么做,她惊叫的追着金色亮弧,然而刺眼的光点眨眼间便隐没路旁的草丛中。 「不见了。」司徒靖有点得意自己解决了某个臭男生送她的礼物。 「你这个臭鸡蛋!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冲上前打他,她眼泪滴滴答答的掉。 见她哭得那样伤心,他的心一揪,刚才的得意消失了,只想进草丛里帮她找回那只胸针。但一想到那只胸针是别的男生送她的,也不知怎地,他心里就是梗着疙瘩,无法舒坦。 「再叫送妳的那个人送妳一个不就得了。」于是他绷着脸说完,硬是逼自己压下泛滥的内疚,转身离开;心里那句特地在这儿等她,想跟她说的「再见」,始终赌气的没有说出口。 而他身后,易欢哭到没声音骂他,心慌意乱的奔进长及她腰的草丛中…… 静止的时间,忽又缓缓流动。 望着眼前的素雅小脸,席格嘴角扬着怀念的笑。「难怪有时看着妳,总让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妳就是当年那个圆圆脸。」 十三年了吧?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长大后的她。 「我们这是不是叫做冤家路窄?」他打趣的说,不得不佩服命运神奇的安排。 「谁跟你是冤家!」 她愤然的回答令他错愕,吃惊的见她俏脸上迅速凝聚怒意。 「妳不是圆圆脸?」他问得怀疑。这张秀雅容颜明明和他记忆中的小圆脸重叠在一起,何况就算不是,她也没必要生气。 盯视他的水柔眸中,偏有火光闪动。「我们是仇家!听清楚了,是仇家!」 「什么意思?」他嗅到她口气里的烟硝味不寻常。 「我不想看见你,你滚!」 这突起的嘶吼吓得在他怀中还有她怀里的那两只小猫不约而同地跳落地面,往角落挨去。席格则怔住,因为她赫然出口的「滚」字及眼底隐隐浮现的痛苦流光。 「怎么了,欢欢?」他直觉事情有异的扳过她肩头,却被她一把挥开。 「走开,你没听见我要你滚吗?」 「妳总得让我知道原因。」他仍站在她面前,执意弄懂她突来的异常。 思绪翻涌如潮,易欢无法自制的对他吼,「因为当年托你的福,害我连我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样你明白了吗?!」 最后一面?「我不懂妳的意思。」 「不懂你当年是怎么拦我的路,还是不懂你是如何可恶的丢掉我的胸针?!」她激动得眼眶盈满泪雾,「那只胸针是我要送给我妈的,结果因为你,我不但找不回它,还耽搁了我回去见我妈的时间……」 泪水滑落她姣好的脸蛋,她声音跟着梗住。当年全是因为他,让她连跟母亲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都失去! 席格的心狠狠揪在一起。她声泪俱下的指控彻底打击着他,原来当年那只别针是她要送给她母亲的。「对不起,我不知道--」 「别碰我!」她一掌拍开他为她拭泪的手。「就算你现在说上千遍万遍的对不起,也换不回我妈、弥补不了我心底的遗憾。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如果早点认出他就是当年那个跟她结下深仇大怨的「蓝眼睛」,她就能避得远远的,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毫无心理准备的被惹起满心的怆然。 席格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什么。当年自己一时的莽撞,岂料会酿成她不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的憾事,让她心灵受创。 「我叫你走啊!」硬将杵着不动的他往门外推,她此时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欢欢……」 「别喊我!」 她使劲一推,他后脚跟绊到门槛,脚步踉跄的往后跌去,幸好刚到家的易博仁及时扶住他。 「阿靖?」易博仁讶喊,旋即将略带苛责的眼光望向女儿,「他就是爸跟妳提过的阿靖,妳怎么这样用力推人家,万一害他跌倒撞到头怎么办?」 易欢抿着嘴没有回答。刚才见席格脚绊到时,她已经下意识伸手想拉住他,是爸刚好出现的,而且跟当年他加诸于她身上的遗憾比起来,就算她真的害他跌倒,也不算什么。 「伯父别怪欢欢,是我自己不好。」他该如何坦白他对她无心的伤害? 易博仁有些惊讶他叫女儿的小名。「你和欢欢认识?」 「谁跟他认识。」怨哼着,易欢看也不看席格,一把拉过父亲往屋里走。 「爸还没请阿靖进屋里坐呢,咦?妳在哭?」 「没有,眼睛不小心沾到脏东西。」她边说边关门。 「等一下,阿靖还在外面--」 「这里又不是他家。爸去洗手,准备吃晚餐……」 两扇木造大门紧紧地阖上,庭院里的席格仍然恍惚的站在原地,脑里浮现的,是易欢进屋前,那眼睫犹带清泪的小脸。 自己欠她的,该如何偿还? 许纹仪颇意外好友在深夜来访,还连那只小席格也装在竹篮里带来。 「怎么一点笑脸也没有?是不是被妳那个工作狂总裁压榨过度?」 易欢眉心暗蹙,压根不想谈他,径自掏出口袋里的五千元给她,「妳的保证金。」 「谢天谢地,总算拿回来了。」喜孜孜地收下钞票,许纹仪忽而想到有些不太对,「妳不是说公司规定妳要做满半个月,才会退回这笔钱?」 「我工作能力强,所以例外。」垂下眼,易欢答得轻描淡写。 「就说妳是专业秘书,要应付那个帅哥总裁的凌虐绝对绰绰有余。改天请妳吃大餐,谢谢妳替我拿回COCO。」许纹仪暧昧的对她挤眉弄眼,「怎样?妳这个美女秘书工作能力这么强,那个教女人流口水的大帅哥,有没有私下约妳出去?」 「妳要是对那家伙有兴趣,尽管去约他,别扯到我这里来。」一想到那个跟她有仇的家伙,她就忍不住有气。 许纹仪听得直瞠眼,「真是佩服妳,拿人家的名字为猫命名不够,这会儿又叫人家那家伙?妳没忘记席格·司奎尔是妳的上司吧。」 回答她的,是两声几乎重叠的「喵呜」,然后就见两颗小头颅由竹篮的白布底下钻出来。 「喝,怎么多一只?」许纹仪好奇的要去抱那只灰色小猫,怎料牠小爪子一伸就要抓她。 「不可以,司奎尔。」易欢抢先抱起牠,望着牠圆亮的眼睛说:「纹仪是我的朋友,不能攻击她。」 许纹仪呆怔的看着她抱起竹篮里另只喵喵叫的小猫,旋即求证似的指着牠们问:「席格、司奎尔?」 「喵噢。」整齐画一的响应声清楚的告诉她,那正是牠们的名字。 「别那样看我,我想过帮牠们改名字,可是牠们只对席格和司奎尔有反应。」易欢说得懊丧。打从知道席格就是她的仇人后,除了向父亲坦承他是她的上司,其余皆不愿多提,甚至矢口否认他们有争执,因为她知道一提起妈,爸就会变得落落寡欢。 接着她立即想到要替猫咪换名字,因为她不想成天叫那可恶家伙的名字,怎奈她连他提过的怀德、肯瑟都用上了,两只小猫还是理都不理她,唯一有反应的,就是牠们的「本名」--席格、司奎尔。 「很公平,两只都是总裁,一样大。」许纹仪幽默笑说。 「牠们很可爱对不对?」易欢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可爱极了。」若不是怕被抓伤,她很想抱抱牠们。 「我把牠们送给妳。」 「好,送给……送给我?!」她总算听清楚的睁大眼。 「没错。」易欢坐近她一些,「妳也觉得牠们很可爱呀。」 她怕怕的向后退,「小姐,这不一样好吗?席格上次差点抓伤我的脸,司奎尔刚刚则是想偷袭我的手,我哪敢要牠们。」 「那是因为牠们跟妳不熟。」 「妳跟席格第一次见面时,牠不是乖乖的让妳抱?」这是她听易爸说的,他还说这小家伙特别黏易欢。「想必司奎尔也一定没反抗的由妳抱,嗯?」 「唔--」她无话可说,两只猫咪的确总是很温驯的偎在她怀里。 「由此可见,牠们只跟妳好,因为妳是牠们的专属秘书。」 「妳在胡说什么?」 「不管是不是胡说,猫咪跟妳亲近是事实。我虽然想养小宠物,但这两只小猫跟我生疏也是事实,我可不想跟自己过不去的收养牠们。」略微停顿,她好奇的问:「小家伙妳养得好好的,为何要送我?」 易欢有点无奈的望向同样瞅着她的猫儿,「我怕照顾不好。」 事实上,是她不想帮那个可恶的臭鸡蛋养猫咪。很自私的理由,她知道,但他们的仇结得那么深,还要让「席格」、「司奎尔」成天介入她的生活,她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平静以对。 「哪会,席格才被妳养没多久,就明显比司奎尔有肉许多。再说如果妳怕照顾不来,可以将猫还给那个叫什么、什么……」 「阿靖。」接下话,她眉头倏拢。她干么把他的名字记得这么清楚? 「对,就是他。妳就跟他说妳忙不过来,将席格还给他就好啦。」 「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猫?」那个工作狂唯一照顾得好的,大概只有工作。 「咦?妳不是说没见过那个阿靖,怎么听妳的口气,好象跟他很熟?」 「我倒霉才跟他熟。」悲哀的是,她还真够倒霉,才会在十三年前就认识司徒靖,十三年后又阴错阳差的与改名换姓的他重逢。 看来他们还当真是冤家路窄! 「易欢,我觉得妳怪怪的。」摩挲着下颚,许纹仪若有所思的睇她。 「哪里怪?」她脸上又没写她讨厌司徒靖几个大字。 「这里,」许纹仪点点她的眉心,「从妳进来后就一直皱皱的,妳不会是瞒我什么吧?」 「哪有,不就是因为妳不帮我养小猫咪。」四两拨千斤的挡回去,易欢不想去谈自己和席格的仇怨。 「饶了我吧,妳没看这两只小东西只想赖在妳怀里,没有一只愿意跳过来给我抱。妳要是硬塞给我养,万一牠们抓伤我的脸让我破相,到时妳怎么赔?」 这正是她所烦恼的。俯低脸摩挲怀里的猫咪,易欢死心的说:「没办法,我只好再带你们回家了。」 猫咪的事搞不定,不过有件事她一定得做。 「傅经理!」无意间瞥见正走向司奎尔大楼的傅汉平,易欢连忙跑向他。 「早安,易小姐。」傅汉平笑笑地打招呼。 她点头回声早,随即由皮包里拿出一纸信封给他。 「这是什么?」摸起来有点厚度,教他纳闷。 「四万五千元。本来我是想到人事室找傅经理的。」 「妳的意思是?」不会是他脑子里想的那个意思吧? 「我要辞职。」 果然如他所想。「为什么?」 因为她不可能再帮跟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做事。「我应付不来席格总裁的要求,自愿赔偿一个月的薪水,自动请辞。」 「怎么可能应付不来?总裁很夸赞妳的工作能力……」 「我知道我没照规定做满半个月,我朋友的保证金拿不回来,如果连带她也得赔公司一个月薪资,我有把钱带来。」为了辞职,她可是有备而来。 「妳不用赔,易小姐。」傅汉平赶紧制止她朝皮包拿钱的举动。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已经让他觉得下对劲,现又见她一副破釜沉舟的决然表情,第六感告诉他,绝对有问题。「妳和总裁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谁会跟那家伙有事。」 他眼中掠过笑意。她直呼上司「那家伙」的紧绷语气,哪像没事。 「我们还是先进公司,等总裁来了再谈。」他能做的便是先留住她。 易欢却不这么想。「没那个必要,我已经辞职,从现在起,司奎尔集团的任何人事物都与我无关。告辞了。」 坚决的脚跟才要踅开,有人在此时凑热闹的说起话-- 「哎哟,我们的女佣秘书真是大胆,一早就在办公大楼前明目张胆的向傅经理递情书。」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邹经理。」看着走近的邹筱媛,傅汉平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这女人特爱嚼舌根。 她不以为意的耸肩,「我都看到她拿信封给你了,哪是开玩笑?放心,我是站在傅经理这边的。」轻视的眼神瞟向易欢,「要钓金龟婿眼睛也睁亮点,人家傅经理可是结了婚吶。」 「这么说邹经理的眼睛可是放得再亮不过,才会挑席格总裁那只特有价值的大金龟钓。」易欢伶俐的反驳。她今天的心情可不好,谁惹她谁倒霉! 邹筱媛脸色丕变,「妳胡扯就算,竟敢污蔑总裁是乌龟?」 「不敢当,这污蔑总裁的可是妳,我说的可是大金龟--对有钱人无上推崇的比喻说法。不信妳可以问在场的证人傅经理。」 诬谄不成还被人反将一军,邹筱媛气得牙痒痒。「妳少在那里牙尖嘴利的,公司可不是请妳这个小秘书来忤逆高级主管的。」 「忤逆?妳最好收回这个词,因为它通常是针对有相当年纪的人使用的。至于高级,」圆亮眼珠煞有其事的上下打量她,「是指妳一身的名牌服饰吗?」 「妳……」 没让她说完,易欢又一阵抢白,「顺便给妳个建议,下回打电话给总裁,请用妳最自然的声音,否则会让他恶心想吐,很难对妳产生兴趣。」 「住口!妳这个跟女佣差不多的小秘书。」邹筱媛气得脸色青白交错。她跟总裁谈话她怎会知道? 易欢的神情不惧不慌。「再小的职员也是人、也有尊严,妳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有本事的话,妳就接下总裁秘书的职务,等妳担得下这个重任时,再来叫嚣。」 一古脑撂完话,她转身就走。就是有像邹筱媛这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在兴风作浪,世上才会徒生许多乌烟瘴气。 傅汉平不由得暗暗为易欢喝采。她的一番话,还真是说得好极了。 「呿!跩什么跩啊。」邹筱媛则恨恨地对着易欢的背影冷嗤。 公司里哪个职员见到她不是哈腰弯身地又吹又捧,就只有这个小秘书,三番两次皆不把她放在眼里……咦?「她不进公司上班,去哪儿?」 「易小姐家里有事,要请几天假。」旋身往公司里走去,傅汉平隐瞒的说。易欢要辞职的事他怎么想怎么古怪,还是赶快跟总裁联络得好。 「你说欢欢要辞职?」席格像听见惊天消息的提高嗓音。 昨晚自易家回去后,他满脑子全是易欢淌着泪的楚楚小脸,无眠的折腾一夜,今天他特地一大早来上班,想跟她解释当年的无心之过,并慎重向她道歉,怎知傅汉平会带给他这么个震撼消息。 被问话的傅汉平也满心疑讶。欢欢?这叫唤好似亲昵了点,不过现在可不是好奇两人耐人寻味关系的时候。 「应该说她已经辞职,这是她赔给公司的薪水。」他将易欢给他的信封原封不动的拿给席格。 席格拢起俊眉,「我没批准她的请辞。」 「我会以请假处理。」他略微迟疑地问:「总裁又说了什么话,惹易小姐不高兴吗?」他没忘记上回易欢拿盘子要砸席格的事。 好看的剑眉又蹙紧几分。「是有个难解的结……」话说一半,席格倏然往门外移步,「我有事出去,倘若有紧急事,我准你先作决定。」 「总裁--」 傅汉平没追上人,席格已迅速进入他的专属电梯下楼去。 「怎么走得这么匆忙?那个难解的结又是什么结?我只是个人事经理,要我如何越权作紧急决策?」 就在此时,另一侧的电梯门当的一声打开,他转过头,惊喜得笑逐颜开。老天保佑,他的救星出现了…… 第六章 「伯父。」席格才赶到花卉场外,便看见正要上货车的易博仁。 「阿靖?」易博仁下车走向他。「怎么来了?公司不是忙着吗?」直到昨天他才知道,这器宇轩昂的年轻人竟就是女儿任职那间大公司的总裁。 「我来找欢欢,她在家吗?」 「她在花卉场里。我刚好要跟阿国,就是这位,」他伸手比向货车驾驶座上的帮手。「我们要到一处大卖场送货,所以请欢欢帮我看顾花卉场,她说这阵子有人帮你,可以休假几天。」 「休假?」不是辞职? 他微惑的语气令易博仁顿有所悟,「你和欢欢昨天真的是在吵架对不对?所以她才骗我说是休假,其实是跷班。」 「不是,她是请假没错,我是因为临时有事顺道经过这附近,想说她不知会不会来帮伯父的忙,就走过来看一下。」不明白易欢为何没向她父亲说实话,但他选择帮她隐瞒。 「原来是这样。」可是……「阿靖啊,欢欢昨天如果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那孩子的脾气有时虽然又硬又拗,但心地很好。」 「我知道。」他微微颔首。 「老板,再不走,会赶不上我们跟人家约的时间。」阿国出声提醒。 易博仁这才想起待办的事。「欢欢在花卉场里,阿靖你自个进去,我去忙了。」 目送货车驶离,席格才跨步走向花卉场别致的植物拱门。 园里一隅,易欢正静静地站在女儿蓝盆栽前。听爸说,他培植女儿蓝并不是要拿来销售,不过顾客一见到这新品种,纷纷要求采买,将近两百盆的女儿蓝只有供不应求可以形容。她眼前这仅剩的十二盆,还是爸舍不得,谎称客户寄在这里请他照顾,才留下来的。 她无法否认女儿蓝的美,因为几分钟前当她将睡着的两只小猫放入一只加盖的玻璃箱后,她就不由自主的走到这片炫目的湛蓝前。但即使是这样,这迷人的蓝玫瑰在她眼里,就是多了点刺眼,因为他,那个蓝眼睛…… 「伯父种的玫瑰,真的很漂亮。」 倏然转身,易欢瞧见骤然冒出来的不远之客。 「这里不欢迎你。」她冷淡又疏离的开口。 「欢欢--」 「我已经辞职,不再跟你有任何关系。」 「我没批准妳的请辞。」席格的双眸始终锁在她罩着寒霜的小脸上。 「那是你的事。」她跨步就要走开。 他移身挡住她,「听我说,当年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存心的。」 「不是……」 她再次冷硬地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不论你现在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已造成的事实,我妈走了,而我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跟她说!」 在她眼里流动的凄楚,他清楚的捕捉到了,心底翻掀着愧疚和不忍,没有多想的,他伸臂将她搂入怀里。 「对不起。」他没想要伤害她的。 闻言,正想挣脱他的易欢顿时怔住,一股没来由的酸意直往她眼底蔓延。 「若是料得到丢掉妳的蜻蜓别针,会造成这样严重的憾事,我无论如何不会那样做。对不起呀,欢欢。」带着怜惜搂紧她,他为自己当年的意气用事,懊悔不已。 她眼眶泛红的使力推开他,「要是料得到那天会遇见你,说什么我也不会走那条路。」这样她就不会有遗憾。 席格心中泛疼,只因又望见她眼底闪烁的泪光。「我该怎么做,妳才会原谅我?」 「原谅?」她嗤哼的随手抹去滑落脸颊的泪,字字冷凝的拋向他。「除非你能还我一个母亲。」 打开住处的门,再关上它,席格仍没发觉厅里是灯火通明的。 「你总算回来啦。」 一道声音冷不防由他身旁窜起,他抬起头,眼里闪过两秒钟的怔愣。「嗨。」 怀德险些瞠爆眼睛地看着他懒懒地坐入沙发。突然听到他出声,这小子没被吓到已够反常,见到他,按理该惊问他为何会回台的人,居然是更不正常的有气无力的跟他说「嗨」? 「我是你大哥耶!」他一屁股坐上弟弟面前的方桌。 「废话。」反常的那人仍是一副提不起劲的懒散样。 「你知道我要回来?」 「不知道。」 「那见到我你起码该大叫,然后问我做什么回来才对吧。」他像研究稀有动物般的审视他。 略显犀利的眸光扫向他,「无聊,你又没少只眼睛多张嘴巴,我为何要大叫?脚长在你身上,你要回来就回来,我管得着吗?」 不对!这显得烦躁的回话,无论如何就是教怀德觉得怪异。 他双手一伸就捧住弟弟的脸,「你心情不好?」 啪一声,席格用力挥开他的手,「再随便动手,小心我赏你拳头吃。」 他烦透了!而令他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正是易欢那双含泪的眼眸。 「果然有问题。」怀德深思的盯着他。通常只有在极度烦乱的情况下,阿靖才会说要扁人。「看来我好象选错时间回来,一到公司就被傅经理拉去总裁室坐镇,结果等到下班,还不见你人影,要不是有这栋宅院的钥匙,你大哥我今天大概得在公司过夜。」 一席话说得席格歉意顿生。「我不晓得你要回来,否则我会早点回公司。」 语气好象和缓了点,那么他应该可以问--「你一整天在忙什么?」 刀削浓眉有弯皱的痕迹。「散心。」 散、心?「跟你那个工作能力强、敢拿盘子砸你头的小秘书?」 「谁告诉你欢欢的事?」微快的问完话,席格已然悟出答案。除了跟他们家有私交的傅汉平,谁会向司奎尔家打他的小报告。 怀德又是一讶,「欢欢?听你喊得跟人家熟了八辈子似的。」 「不行吗?」语气里又见火药味。 「别告诉我你情绪不稳全是因为她。」 「别告诉我你是特地回来探欢欢的底的。」 哇塞,好敏锐的直觉,他确实是忍不住好奇,专程回台湾见那位胆敢砸上司的大胆小妞,不过他当然不能承认。「你的小秘书今天请假,为什么?」 席格无语,眸底渗入一缕幽黯。 怪喽,没答腔?「该不会是你欺负人家,所以人家只好请假躲你?」 「你闭嘴行不行!」他蓦然大喝,懊恼的爬梳头发,心烦意乱的踱往窗边。 他是欺负了易欢。若非自己多年前的鲁莽行径,又怎会让她有遗憾? 早上离开花卉场后,他心乱的开着车四处兜绕,心底的自责不曾断过,怎奈茫无头绪的耗去一整天,他仍旧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靖,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逼得你喘不过气?」眼前弟弟的反应委实异于以往,怀德不得不猜想他是被成堆的工作逼出成团火气。 除了摇头,席格不晓得自己能说什么。 「你这怪里怪气的样子,等会儿教我怎么打电话给妈?她特别交代我要仔细跟她报告你有没有少块肉、过得好不好。」 妈?对了,他怎么没想到?! 「如果不是妈昨晚要陪爸参加一场重要宴会,想死你的她铁定会跟我回……你干么?」不听他说话,唐突的拨起手机? 席格依然没理他,只顾对着接通的手机说:「哈啰……妈!我是阿靖,妳能不能在最快的时间赶来台湾?」 易欢觉得心里好烦。主动辞掉司奎尔的工作,和席格画清界线,她该觉得轻松的,可连着两天,她就是提不起劲,心情低落不已。 此时她正想出门,找好友陪她去散散心,不意才打开门,迎面就拋来问话。 「请问,妳是易欢吗?」 她惊诧的张大眼。是她眼花吗?眼前怎会出现一位金发蓝眼的中年妇人? 「我是阿靖的母亲。」有股雍容华贵气质的贵妇人笑容可掬的说。 「阿靖的母亲?阿靖的……啊!伯母请进。」因吃惊而暂停运作的思路蓦地激活,易欢慌窘的请客人进客厅里坐,傻傻地说:「原来伯母是阿靖的母亲,难怪国语这么标准。」 艾霏雅听得呵呵轻笑,「妳好可爱。」 呃,可爱?她顿觉腼腆。「伯母想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不用麻烦,坐下来,伯母想跟妳聊聊。」 依言在她身旁坐下,易欢想到什么的问:「不对呀,伯母怎会来找我?」 「阿靖要我来的。」 「为什么?」她柳眉微微蹙起。那个臭鸡蛋在搞啥花样? 艾霏雅温文一笑,「他想还妳一个妈咪。」 易欢傻住半晌才会意。「老天,因为我说除非他还我一个母亲才会原谅他,所以他就叫伯母来?」 「阿靖是想赎罪。」 「借伯母让我喊妈?」她该气还是该笑?真亏他想得出来。看来席格什么事都告诉他母亲了。 艾霏雅亲切的拉着她的手,「也许妳认为阿靖请我回来的做法可笑,但那孩子性子很真,如果不是把妳放在心里,今天这笔恩怨,他大可不必理会,那么久远以前的事,就算没忘记,他也可以佯装不记得,对吧?」 轻咬住下唇,易欢没反驳也没答腔。伯母说的是实话。不过,什么叫做席格将她放在心里?为何这句话听来既含糊又显得暧昧? 「阿靖当然知道没人能取代妳母亲在妳心中的地位,但他认为,妳至少可以从我这儿分享到母爱。」 「伯母又不是我母亲。」那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艾霏雅神秘的眨下眼,「伯母没有女儿,并不介意多妳一个喊我妈。」 「伯母,妳别跟着阿靖闹。」易欢尴尬的讨饶。非亲非故,自己如何喊她妈? 艾霏雅蓝眸里亮闪了下。她没听错,这女娃从刚刚就是喊小儿子阿靖,这表示…… 「听伯母说,」她拍拍易欢的手背,「当年的事不能全怪阿靖,世事有太多的冥冥注定,不是人们能掌控的。」 易欢明白,也想过当年自己若不走那条路,或者不固执的找那只别针,结局可能就不一样。可只要想到席格若不出现,便不会横生波折,她就变得不理智的将帐算在他头上。 像明了她心中的挣扎,艾霏雅慈爱地轻摸她头顶,「孩子,生死有命,妳总不能老是沉陷在母亲已逝的伤痛中……」 「等等,谁说我妈死了?」易欢急急打断她的话。 艾霏雅愕然与她对望,「妳不是跟阿靖说妳来不及见妳母亲最后一面?」 「是那样,可我指的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妳是说妳母亲没死?!」一道浑厚、急促的嗓音猛然落下。 「原来你一直躲在外面偷听!」易欢不悦的跳站起来瞋向门边。 艾霏雅赶紧起身安抚她,「不是的,阿靖说要在车子里等我,他应该是想看我跟妳谈得如何才过来的,是吧,阿靖?」 席格轻点了下头。他的确是在车里等得心慌,才捺不住的踱到门边。 「妳说妳母亲仍健在,是真的吗?」此刻他只想证明这点。 「我想她还在这世上某个角落活得好好的!」易欢无法好声好气对他说话。要不是爸带两只小猫出去散步,她非叫牠们狠狠咬这个胡乱诅咒母亲的家伙不可。 「什么叫在某个角落活得好好的?既然妳母亲还在,为什么妳用『最后一面』误导我?」 「谁误导你?你丢掉我别针那天,正是我妈要和我爸离婚的日子,我急着拿别针回去送她,可是因为你,我赶回去时我妈早已离开家,我不是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是什么?」她略显激动的反驳。 「原来妳妈和妳爸离婚了。」 「对!我妈不要我这个女儿,执意丢下我跟别的男人另组家庭去,这样你满意了没?!」她红着双眼怒吼。他是存心讥讽她的吗? 席格暗抽口气,「我没那个意思。」 「妳别误会呀,欢欢。」艾霏雅也急着帮腔。 「他就是那个意思。」易欢倔强的回嘴,却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吼出的是很悲哀的事实,她母亲是不要她这个女儿、不要她父亲,执意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欢欢。」见她眼眶泛红,席格胸口一窒,只想上前揽她入怀。 「别碰我!」 她情绪失控的用力推开他,结果他左脚被椅子绊到,身子一偏,头就这么不偏不倚的撞上铝窗的硬实窗框,发出好大的叩撞声。 易欢心头一紧,但见艾霏雅心惊的趋前扶住他。 「我没事,妈不用担心。」他抚着刺疼的额角说。 易欢紧咬住嘴唇,只因她瞥见他右额角的血丝。他受伤了! 「欢欢,妳怎么又动手推阿靖!」易博仁的斥责介入凝滞的空气中。他才带两只小猫散步回来,就惊见女儿用力推司徒靖,害他撞到窗子的一幕。 「我……」心里内疚汹涌,易欢不知该说什么。 「伯父别怪欢欢,是我自己不小心。」席格连忙替她说话,并引见他母亲。 「人家母亲在,妳还推人家!」向艾霏雅颔首致意,易博仁仍板着脸低斥女儿。「瞧阿靖的额头都流血了,妳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用力的咬紧唇瓣,易欢抑不想上前探看席格伤势的冲动,垂首低道声,「我去找纹仪。」便跑出家门。 「欢欢--」喊不回女儿,易博仁只能频频向艾霏雅母子赔罪,「对不起,这孩子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有点别扭。我这就去拿医药箱为阿靖上药。」 席格却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早已不见易欢身影的屋外,眉头始终深锁着。 「妳就这样跑出来?」望着蜷坐在她床铺上的好友,许纹仪大声嚷问。 稍早前见到易欢苦着脸来找她,已够教她吃惊,不意接着就听她说出和席格早就认识,还有不久前与他发生冲突的事。她是惊讶易欢跟席格十几年前就相识,却更震撼她误伤了人,竟一跑了之,这根本不像平常敢做敢当的她。 「我又不是故意的。」易欢颓然低语,一脸神伤。 「易欢。」从没见过她这模样,许纹仪一时不晓得要说什么。 「我很差劲对不对?」 「喂,我可没怪妳的意思。」她急急澄清。 易欢兀自垂首呢喃,「说什么是他害我没跟我妈见上最后一面,其实我很清楚,那时根本就是我妈等也不等我硬要离去的……」 当年,母亲看上一个有钱人,于是原本和爸时有龃龉的她更是吵着要和爸离婚。是她天真,以为去买个漂亮饰品送妈,她会为自己留下来,再不然,她也能以它当纪念,看到它就想起她这个女儿。 但,在妈的心里,她终究没那么重要,否则她也不会坚持离婚,甚至在她还没赶回家时,签完离婚协议书就走,这么多年来对她这个女儿更是不闻不问。 这是隐藏在她心底的痛!母亲离开后的那段日子,她甚至还被镇里的小孩嘲笑是个妈妈不要的可怜鬼,也因此,爸才决定搬来台中。 十三年后,丢掉她别针的席格出现了,也让她再度忆起母亲离去的不堪记忆,于是,她潜意识里对母亲的怨怼,全怪到他身上,自欺欺人的以为,若不是他,她会来得及留住妈…… 「我真的好差劲。」看不破事实,竟还要迁怒席格,她好讨厌这样是非不分的自己。 「妳别哭,等会儿我妈进来,会以为我欺负妳。」第一次见她掉泪,许纹仪直觉手足无措,她是直到今天才明白易欢父母离婚的原因。 「可是我还是想哭。」或许就是想宣泄压抑的情绪,她今天才会什么都跟纹仪说。 她忽然想到,前两次她控制不住的在席格面前落泪,难道是自己下意识想找他倾诉心底的压抑? 「我觉得该哭的是席格,他满冤枉的,还被推得撞破头。」抽张面纸递给她,许纹仪脱口就说。 易欢内疚再起。「不晓得他的伤要不要紧?」 「不要紧啦,最严重顶多缝个几十针。」她粗枝大叶的安慰好友。 她瞠大被泪水染亮的眼,「几十针?」 「呃,席格吉人天相,没事的啦。」许纹仪赶紧弥补自己说错的话。 「是吗?」她放心不下。 「不然问易爸。」随手就抓来手机给她。 易欢迟疑的没去接。「爸可能还在生我的气。」 「也对,还是等易爸气消一点再问。」说着,她脑中灵光随着一动,「妳找个时间亲自去跟席格道歉,这样妳既能赎罪,也能平抚易爸的怒气。」 「可是……」再见到他,他会怎么看她?伯母又会原谅她伤了她儿子吗? 「别可是啦。」许纹仪兴匆匆地跪坐到她面前,「如果我没记错,司奎尔的欢迎会应该在这两天举行吧?」 「欢迎会?」 「就是欢迎席格回来分公司主事的欢迎宴会。我在司奎尔上班的那两天,曾听傅汉平说,因为席格刚回台,忙着整顿公司,所以欢迎会延后举行,如果日子没改,应该是这一、两天没错。」 易欢蓦然记起这件事,「好象就是明天。」 「真的?」许纹仪眼底晶光闪闪,「那妳就明天出席宴会时跟他道歉,既欢迎他又赔上妳的歉意,表示妳再有诚意不过。」 她脸有难色,「我辞职了,没必要出席欢迎会。」 「席格批准了吗?我猜还没吧?」 「妳在打什么主意?」易欢终于发觉好友眼里不怀好意的贼光。 「嘿,既然被妳发现,那我就直说喽,我一直想参加有钱人的宴会,看是什么感觉,妳要是不去,那我不就错失最佳良机?」 她又好气又好笑,「妳那时不辞职不就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参加。」 「错,我若没辞职,现在只怕被操得躺在医院挂急诊,哪能参加。」 「可是我对宴会这种场合没兴趣。」 「不能拿这当借口,人家席格原本帅到不行的俊脸可是因为妳破了相,就算妳不打算当面跟他道歉,好歹也该去偷瞄他的伤势。」 易欢皱眉无语,「伤势」两字扯动她内心的挣扎。 见状,许纹仪暗暗在背后比个胜利的V字手势。软心肠是易欢的死穴,所以,嘿嘿嘿…… 蹑手蹑脚来到花卉场外,怀德搔头问向旁边,「是不是这里?」 「应该是吧,我们是照傅经理给的住址一路问过来的,刚才那个路人说就在花卉场再过去一点。」今天才和母亲一同回台的肯瑟不是很确定的回答。 阿靖致电催母亲回台的事太过诡异,所以他也跟着回来,岂知阿靖一到机场见到他们,便要他和老大到公司主事,说什么要带母亲到易欢家,就载母亲离开。这十足反常的举动,让他和老大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跟来一探究竟。 「你看,那不是阿靖的车?」怀德发现停在马路另一侧的黑色轿车。 「怎么停在这里?」肯瑟狐疑,眼角突地瞥见迎面走来的两道身影,才暗呼不妙的要拉着大哥逃开,母亲的唤喊却已经拋来。 「怀德、肯瑟?你们怎么在这里?」 「唔,肯瑟说想赏花,我们不知不觉就晃到这儿。」 噢,真烂的借口。肯瑟不禁斜睨向他大哥。 「难不成你想说实话?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事?」回睨他,怀德小声低啐。 肯瑟当然没忘他说阿靖一提起易欢就很不正常的事,所以想来瞧瞧易欢长相的实话,绝对不能说。不过怎么没瞧见阿靖身边有女孩…… 「咦?阿靖你的额头怎么了?」多了醒目的白纱布。他跨步迎向弟弟。 怀德也跟着上前,「在机场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回事,没事吧?」 「没事。」席格烦乱的挥开碰向他额头的手。 询问的两兄弟这才感受到他的不对劲,也才发觉老幺从刚才就没开口质问他们不在公司却跑来这里,只是一脸的怔忡失神。 「你的伤不会是易欢造成的吧?」怀德大胆假设,毕竟易欢曾拿盘子要砸他。 席格的心随着入耳的名字一震,那张有着愠意的小圆脸清晰的浮现眼前,他眉间的愁结又深几许。 将他的反应全纳入眼底,肯瑟追问:「妈,老幺的伤真是……」 「没什么,发生点小冲突,阿靖不小心撞到窗户,已经处理过伤口。」 「那阿靖的小秘书呢?」怀德眼尖的发现每提一次易欢,小弟眼底就有掩不住的复杂波动。 「她出去了。」 「这么不巧,我和大哥还想偷看她长怎样呢。」肯瑟想也没想就说。 「你们两个花花公子要是敢打欢欢主意,动她一根寒毛,小心我揍扁你们!」 冰冽的低喝陡然落下,被恐吓的两兄弟不约而同往后跳,两双眼睛直盯突然凌厉瞪视着他们的弟弟。 干么啊?这个老幺真的很不对劲,不是不出声,便是一开口就撂下骇人的威胁。 「怀德和肯瑟没恶意,他们听傅经理说欢欢工作能力强,自然想认识她。」 一旁的两人点头如捣蒜的附和母亲的话。 「这阵子你也忙坏了,今天就先回家休息,公司的事让怀德和肯瑟去负责,明天你再出席欢迎会。」分公司举行欢迎会的事,傅经理跟他们提过。「走吧,妈坐那么久的飞机也累了,你载妈回去。」 艾霏雅心里很明白小儿子对易欢的挂念。方才她将两人当年发生的事告诉易博仁,他也坦白和妻子离婚的事,她知道儿子很不舍易欢没有母亲在身旁陪她,不过现在也只有等易欢心情平静些,才有可能再和阿靖说话,让他释怀。 直到席格载母亲离开,怀德和肯瑟才吁口大气,感觉警戒解除。 「我们两个有很花吗?」阿靖居然说他和老大是花花公子。 「笨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阿靖好象很在乎易欢。」 「这个我们只好等晚上再偷偷问妈,现在我们最好先回公司,免得被阿靖晓得我们还在这里逗留,后果不堪设想。」 第七章 欢迎席格回台主事的宴会,终于举行。偌大的宴客厅里,满是觥筹交错的声音,好不热闹。 邹筱媛紧跟在席格身边,忙碌的穿梭宾客间,俨然一副女主人模样。虽然怀德和肯瑟也是帅哥,不过还是席格最有男人味,最教她垂涎。 「总裁要不要再喝一杯?」设勤的递上鸡尾酒,她脸上绽着极尽娇媚的笑。 今天这宴会她可是等了好久!身上这袭露背又露胸的薄纱礼服,也是特地订做的,从宴会一开始,她就待在他身边,想必她诱人的身材他已经完全瞄到,再多灌他点酒,催化他的男性荷尔蒙,相信不用多久他就会如她所愿,欲火难耐的拖她到休息室,跟她来场销魂的床上运动。 一想,她背脊都酥了,直想偎向席格。 他却拿过她手中酒杯,径自侧过身子,冷冷地说:「邹经理以后若代表公司去赴宴,最好多花些钱买布料多一点的衣服,别穿得这么丢人现眼。」 她怔住地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迎向其它宾客。她打扮得如此妖娆,他居然不解风情的说她丢人现眼? 不远处这头,有人连着呛咳好几声。 「果然像阿靖会说的话。」只是乍听之下,怀德还是被吞入喉中的酒呛到。 「那个邹筱媛简直就像台湾版的薇瑞莎。」肯瑟大摇其头。 「薇瑞莎?」傅汉平好奇低问。 「阿靖在美国的头号倒追者。」 「可惜我们家老幺向来不喜欢逢场作戏,他刚才那副冷冷的酷样,我们在美国可是见多了。」怀德跟着道。 「就是有人明知骏马的马屁拍不得,还要自讨苦吃。」瞧见邹筱媛蛮缠的又朝席格所在处跟去,傅汉平一副不敢恭维的摇起头。「如果总裁的贴身秘书在,那么陪总裁待客的任务,怎么样也轮不到邹经理。」 「那个小秘书还是没有来吗?」一提起易欢,怀德反射性往门外望。他和肯瑟已从母亲那里得知阿靖和易欢的过节,惊讶两人是旧识之余,他更想见见妈口中那个一见就教人喜欢的女孩。 再说阿靖从昨晚起就没说什么话,他直觉是因为易欢的缘故。今天的欢迎会若不是妈帮着应酬上门的贺客,神情看来格外敛绷的老幺,说不定会吓走一干人。 「傅经理有看见她吗?」肯瑟想见易欢的念头,和他大哥一个样。 「她突然说要辞职,可能不会……咦?是易欢。」 「在哪儿、在哪儿?」两人迭声追问。 傅汉平伸手指向宴客厅外,在一根梁柱旁拉拉扯扯的两抹身影。「穿蓝色衣服的那个……」 「你帮忙招呼客人,我和肯瑟过去看看。」不等他说完,怀德已拉着肯瑟跑出去。 屋外角落,许纹仪正试图将易欢拉往司奎尔位在一楼的宴客厅。 「人都来了,为什么不进去?」这样她如何参加有钱人的宴会。 「妳进去就好,反正傅经理认识妳,不会赶妳出来。」易欢仍做着挣扎。 「妳到底在怕什么?」停下对她的拉扯,许纹仪抱胸直视着她。这畏畏缩缩的个性根本不像她。 「我……」她有口难言。 「昨天回去被易爸念时,妳不是答应他要来跟席格道歉的吗?」 对,可是她怕见到他。也不知怎地,一想到要见席格,她就觉得别扭。 「妳就是易欢?」一句低问骤然插入。 「你们是?」易欢疑惑的看着这两个突然出现眼前,有着深邃轮廓的陌生男人。 「外国人。」许纹仪无厘头的接下一句。 易欢白她一眼。瞧见帅哥,纹仪的眼睛都发直了。 「我是席格的大哥怀德,他是二哥肯瑟。」怀德简单介绍,和大弟交换个赞赏眸光。 原来她就是易欢。不艳丽,但极为清纯甜美,浑身更有种矫揉造作不来的坦率气息,似空谷幽兰,又像山间百合,难怪妈会说一见她就喜欢。 易欢怔了下。怀德、肯瑟?这名字……不就是席格要她帮猫咪改的名字吗? 「那正好,你们赶快帮我,易欢在闹别扭,不肯进去。」抓到机会,许纹仪赶紧讨救兵,这样她才能赶紧去欢迎会凑热闹。 「纹仪!」易欢没想到她会来这招。 「来了当然要进去,阿靖看到妳一定很高兴。」肯瑟没有多想就揽过她肩头,要将她往欢迎会里带。 「对嘛,我们就是专程来赴会的呀。」许纹仪丝毫不介意怀德环住她的肩。 「等一下,我没说要进去……」易欢的挣扎陡地停下,只因她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迎面走来,对上那始终湛蓝如海的瞳眸,她的心跳猛颤一下,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阿靖,你来得正好,你看谁来了?」肯瑟神经大条的喊。 没有响应,席格气势逼人的步步欺近他。 怀德顿觉有异的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喝!他倒抽口冷气,连忙喊道:「肯瑟,赶快放开易欢。」 「呃?」 来不及,一声痛吟笔直画入空气中-- 四周一下子变得好安静。 易欢整个人傻住,不可置信的瞅向席格,「你、你打人?!」 「那叫揍人。」占有的搂过她的纤腰,他煞有其事的纠正。 她愕然的大眼又张瞠几许,「你是总裁耶,怎么可以揍人。」 「没人规定当总裁的不能揍人。」 「可是他是你哥哥。」 「他欠揍。」当他听傅汉平说易欢在屋外,便意外又欣喜的跑出来,却见肯瑟环住她的肩,心里的无明火骤起,唯一的念头就是赏他拳头吃。 易欢傻眼。她没见过他此刻的模样,肃凝的口气和语气,就像别人抢走他最宝贝的东西,他非讨回公道不可,可是不说一声就打人的是他不是吗? 「阿靖你也太狠了吧,我又没惹你,干么赏我拳头?」已被怀德扶到旁边的肯瑟,勉强站直身子,按着肚子为自己喊冤。刚刚那一拳,还真要命的痛! 「你把我的警告当耳边风?」凌厉的黑瞳如冰射向他。 「什么警告?」 「你被打傻啦?」怀德在他耳边提点,「阿靖说过不能打易欢主意,也不能碰她一根寒毛,我刚刚有叫你放开她,可惜慢了一步。」他在心中暗呼好险,还好搂易欢肩头的,不是他,否则他怀疑自己承受得住小弟狠猛的手劲。 「拜托!」肯瑟苦着脸望向席格,「我只是要带易欢进宴客厅,又不是要对她怎么样。」他这一拳挨得也未免太冤枉。 「没人准妳揽欢欢!」他的俊脸犹绷。肯瑟以为欢欢是他在美国那些逢场作戏的女人,可以任他胡来?! 「那为什么你就可以搂易欢?」一直愣在旁边看戏的许纹仪,终于出声。刚才席格揍人的那幕真是帅呆了!不过让她关切的是,他伸手就往易欢腰上揽的举动,而且他还叫易欢小名,他和易欢究竟是什么关系? 闻言,易欢总算迟钝的发现在她腰上的大手。 「你放手啦。」她脸颊倏热的扳着他。 「妳最好乖乖待在我身边,免得等会儿遇上其它大色狼。」大手不放反收,不由分说的将她往宴客厅带。 「我看我们还是从侧门回宴客厅,免得被阿靖当成穷追不舍的大色狼,我可不想再挨他拳头。」肯瑟怕怕地说。连同年少记不清原因被赏下巴一拳那次,今天是他第二次被老幺揍,阿靖的力道怎么不管何时都这么威猛、强劲? 怀德同意的点头,转向一旁仍盯着易欢及席格背影瞧的许纹仪道:「妳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进宴客厅?」 「要!」她迅速转头回答。她就是为了参加宴会来的,易欢与席格耐人寻味的关系,她只好暂缓研究。 就在三人走往另一边的侧门时,这头的易欢仍试图挣开席格的环揽。 「欢欢。」席格停下脚步,但并未放开她。 「你这样别人会说闲话。」她的心更是因为两人过分的亲近,压抑不住的乱跳一通。 「妳是我的秘书,充当我的女伴很正常,管别人说什么。而且妳今天美得就像伯父研植的女儿蓝一样独一无二,妳不怕等会儿一大堆男人全缠着妳?」 她不知道她今天有多亮眼--俏丽服贴的短发,薄施脂粉的清丽娇颜,一袭样式简单的浅蓝雪纺连身洋装,与欢迎会中个个刻意盛装打扮的名媛淑女相比,她显得最清雅,也最沁人心。 他可以想见宴会中的男人一见到她,会有多惊艳,而后便会像苍蝇般一拥而上,届时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为了保护她而发火,不会弄砸部属精心筹办的欢迎会。 没再挣扎,她仰首望着他,心头的怦撞声好大。他说她美得像爸种的女儿蓝一样独一无二? 「怎么这样看我……唔!」胃里忽起一阵抽绞,他摀着腹部皱眉闷哼。 「怎么了?」她急忙地问。 「我的胃不大对劲,该死。」低咒着,他突地将她拉往一根大石柱后。 「阿靖?」 「是邹筱媛,刚才她看往屋外这头,肯定在找我。我被她缠了半天,烦死了。」 说话问他已拨通手机。 「傅经理,是我,请你想办法将邹筱媛绊住,别让她出来,另外请你跟我妈说一声,我胃不舒服,想先回去……对,欢欢在我旁边,好,麻烦你了。」 「阿靖,你不要紧吧?」易欢打从开始就没放开扶着他的手,仔细一看,他的脸色不太好。 「没事。」从柱子后微探出头,他瞥见傅汉平将走至门边的邹筱媛叫回宴客厅里去,他轻吁口气,揽着她往前迈步。「我的车停在前面。」 才想告诉他直接叫出租车到医院,易欢发现有道身影直朝他们走来,而且开口就奚落起席格。 「没想到席格总裁这么伤风败俗,在街上就和女伴搂搂抱抱。」 这个人……是苍鹰联盟的总经理? 「元圣?」席格讶喊。 「能被席格总裁一眼就认出,还真是我的荣幸。」说得半点不由衷,元圣当然知道席格是因何原因记得自己。至于他会识得席格,是因为早耳闻司奎尔在台分公司的新总裁是个黑发蓝眼的混血儿。 「我记得没下邀请函给苍鹰。」 「有身分地位的人,不请自来是你们的荣幸。」 「说这话也不怕闪到舌头。」易欢着实讨厌这个满脸轻佻的人。 「妳是席格的女人?」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难得的清纯佳人吶,想不到教席格捷足先登了。 捕捉到他眼里的邪肆,席格将易欢紧紧护在怀里。「我既没发函给你,自是没必要在这里跟你浪费唇舌,恕不奉陪。」 「你不怕我到欢迎会中说出你领导无方,让属下出卖公司机密的事?」元圣好整以暇的止住他带着易欢欲走的脚步。 「你这个人根本是存心来找碴的!」易欢气不过的说。 「算了,别跟这种人生气。」席格轻轻拍抚她腰际,不想她妄动肝火。 她却兀自问向元圣,「苍鹰是你们的家族企业吧?」 他微愕,「没错,哪里不对?」 「难怪你没被开除。」 这小女人又忘记他要她别贸然主持正义的事了。席格阻止不及,就听她一古脑又说:「做生意是要凭手腕,但可不是要卑鄙手段,今天如果苍鹰不是你家的,而且主事者够英明,在发生你和司奎尔前总经理之间的事后,你能不被开除吗?你竟还想公布此事让自家公司丢脸,你脑袋正不正常啊?」 贿赂韦豪背叛公司的小人,还敢来这叫嚣,真想骂他王八蛋! 元圣气得牙根暗咬。这女人居然晓得他跟韦豪挂勾的事。「让属下背叛公司,不是他无能是什么?妳竟然敢说我脑袋不正常?」 「就算正常,也灵光不到哪里去。」席格在怀中人儿又要张口前接话。「韦豪对司奎尔不忠,是他个人操守有问题,倘若我真无能,不会揪出你和他的勾结。 「再说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席格对无谓的蜚短流长,向来不在意,如果你不怕你的名声因为卑鄙行贿而毁得一场胡涂,我的欢迎会还热闹着,竭诚欢迎你进去『坦承事实』。」 话落,他带着易欢就走。元圣很显然没将他调查清楚,他席格从来不吃威胁这套。 两人身后,元圣恶狠狠地死瞪他们,愤然转身离去。 原本他还想席格会抓到他和韦豪挂勾,不过是他好运,他其实是只软脚虾,今天肯定能当众羞辱他一番,再不也可以讹诈他一笔。没想到这个浑身气势逼人的男人,竟真如韦豪所说,不是个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 既然他不受威胁,他可没昏头到在众人面前自揭疮疤。抢不到司奎尔的生意,他们苍鹰难道不会找其它公司下手?只不过他今天是白来这趟了,哼! 「那个讨厌鬼走了耶。」易欢偷偷瞄向后头。 「预料中的事。不过妳刚刚不该挑衅他,万一他发狂想对妳动粗怎么办?」 她顿时想起他要她别乱发表意见的劝告,可是……「他欠骂呀。」 「妳啊。」席格忍不住轻揪她皱得可爱的小鼻头。幸好元圣没伤害她,不然……唔-- 「喂,你别吓我。」明显察觉他身子发颤着,易欢紧张的抱住他的腰。 想安抚她,可他的胃加剧的绞痛,让他额际沁出冷汗。「我的胃,真的很不对劲。」 「真是败给你了,胃都已经发炎,会对劲才有鬼!一般人都会直接讲胃癌,谁会像你这个大总裁说胃不对劲?还有……」 「胃都已经不舒服,还不要命的喝酒,你是嫌活得不耐烦了吗?」席格不疾不徐的接过对着他轰炸的成串叨念。 他现在正靠坐在自个卧房的床头,易欢则跪坐在他身边,打从他去医院看过医生,回来的一路上,她就一直数落他。 「没错,你活得不耐烦了吗?还说你喝了好几杯酒!」 「人家敬我我就喝呀,妳干么这么生气?」他满脸无辜。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乖乖的任人教训。 也对,她做啥这么气?问题是--「你之前跟医生说什么这两天如果我没记错,好象没吃什么东西时,那个医生一直看我耶,好象你没吃东西全是我的错。」医生难不成以为她是他老婆? 「瞧妳这张牙舞爪的模样,又回到我所熟悉的欢欢了。」他若有所思的凝视她,忽地进出这么两句。 「什么话!」易欢瞠眼娇瞪他,「你当我是母夜叉?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你还给我扯些有的没的。」 席格浅笑的将话题绕回来,「妳是该负点责任,因为妳擅自离职,没为我准备早餐和午餐。」 「你当我是你的专属厨娘?」气人哦! 「不是,是我只想吃妳煮的东西。」总觉得她煮的东西特别好吃,何况这两天她赌气辞职的事惹得他心烦不已,他哪有心情注意自己到底填饱肚子没。 易欢的心猛然因他的话跳快半拍,伶俐的小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干么只想吃她煮的东西?她又干么有毛病的在这时心跳加快? 「算了,你现在是病人,不跟你计较。」不自在的低下头,她无意识的拉拉自己的裙襬。 席格却挑起她细滑下巴,神情认真的问:「今天妳会到公司去,是表示妳不生我的气了吗?」 微怔,她明白他是指昨日的冲突,小声的问:「你的额头……」虽然爸说他的伤不碍事,不过昨夜她还是担忧得夜无好眠。 「不要紧,起码我还知道妳叫欢欢。」不想她内疚,他语气促狭。 鼓起勇气,她挪近他,伸指拨开他教浓密黑发遮盖住的右额角,看见那肿胀、破皮的伤处,她心头倏紧。 「刚才忘记要医生顺便帮你再上点药。」轻抚他伤口边的瘀青,她知道那一定还痛着。 席格觉得心荡神驰。她靠他太近,他鼻间满是她宜人的清雅馨香,本能的,他顺势搂向她盈盈可握的纤腰。 「哎呀。」她低呼着落入他怀里。 没有迟疑,他温热的双唇立即封住她的,紧搂着她,伸舌撬开她的贝齿,轻柔的探入她口内,温柔又放肆的索尝她嘴里的独特芬芳。 完全来不及反应,易欢已教贴近她的魅人气息,及由舌尖传来的战栗弄昏脑袋,整个人飘浮又晕眩,虚软的瘫在他怀里。 那撩人又醉人的炽热吮吻,好一阵子才离开她。 「空腹喝酒……是不是很容易醉?」伸指来回画抚她红艳唇瓣,他知觉里全是她唇香的滋味。 「什么?」娇喘地望进他迷魅的蓝眸,她恍惚的心悸着,跟浆糊差不多的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 「看来我是醉了。」否则怎会那样冒犯的吻她?浅笑的搂她入怀,他将她的头搁在他心口。 「你--」 「别动。这样抱着妳,我胃的不适减缓许多,就这样待在我怀里就好。」 这话听来好象有哪里不对,可是被他刚才的深吻搅乱心神的易欢无法深思,竟就傻傻地听他的,安静的偎着他,耳里全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然后慢慢的,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频率,似乎和他的交叠在一起-- 艾霏雅和怀德、肯瑟回到家时,夜幕已缓缓降下。 「阿靖的胃应该不要紧吧?」将自己摔入沙发里,怀德担心的说。没怀疑小弟胃不舒服是他想从宴会中脱身的借口,因为他从不是个会撒谎的人。 「他没开车子回来,打电话回来也没人接,不晓得有没有事。」肯瑟也挺担心的,虽然他今天很冤枉的挨他一记拳头。 只有艾霏雅始终笑笑的。「有欢欢陪在他身边,没事的。」 「妈好象很中意易欢?」怀德坐直身子问。 「妈,阿靖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肯瑟也问。 艾霏雅都还没回答,一串喊声就由敞开的大门外传来-- 「Honey、Auntie,我来喽!』 「薇瑞莎?!」屋内三人吃惊的看着奔入屋里的火红身影。 「是我啊,你们怎么这么惊讶?」薇瑞莎说的是颇溜的国语,这可是她为了讨好席格,特地请专人教她的。「Auntiek,」她挨坐到艾霏雅身边,「妳真不够意思,要回来看我Honey也不跟我说一声。」 「妳怎么会跑来台湾?」老公并没告诉她薇瑞莎会回台的事,可见他也还不知情。 「Auntie还说呢,如果不是我一天跑司奎尔总公司四、五趟,Sandy也不会告诉我Honey回台湾的事。」 怀德和肯瑟不禁同情起在美国的助手仙蒂姊,谁受得了这女人一天死缠活缠的烦个四、五趟? 「拜托,别害我被口水呛到,谁是妳的Honey呀。」肯瑟不客气的啐她。阿靖向来不理她,她还在那儿乱喊Honey喊到发骚。 「当然是大帅哥席格喽,他人呢?」顶着红褐色鬈发的脑袋开始四处张望。 「不用看,他不在。」怀德懒散的说。有点同情他们家老幺,净遇上缠人的花痴女,适才那个邹筱媛还想跟他们回来看他呢。 「少来,上次肯瑟也骗我席格去非洲当救难大使,这回我才不上当!」说着,她已起身,自动自发往屋里寻人去。 「妈,她说妳骗她,把她扔出去。」肯瑟凑近母亲身旁低语,去非洲的妙点子可是母亲想出来的。 「妈是很想,不过改天得先去学个空手道什么的。」艾霏雅不失幽默的说。「不过薇瑞莎这么突然的跑来,阿靖见了,只怕又要气炸。」 「那现在怎么办?」事实上,怀德也很受不了这只赶不走的苍蝇。 「啊--」回答他的,是从屋里传来的惊声尖叫。 第八章 「她是在阿靖房里看见鬼不成?」薇瑞莎突如其来的惊叫,让瞥向走廊尽头的怀德首先发难。 紧接着,席格在自己房里的念头不约而同窜入母子三人脑里,有默契的,怀德、肯瑟几乎和母亲同时站起来,全向席格房间走去。 这头,薇瑞莎大眼直睁的望着床上,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怎么会这样?」她的Honey竟然抱个女人睡觉! 床上,被一连尖叫声扰醒的两人,慢慢地爬坐起来。 首先清醒过来的是席格。「薇瑞莎?」他惊诧的看着映入眼帘的人影。 「她是谁?为什么会跟你睡在一起?!」薇瑞莎跳前一大步,咄咄逼人的指着他身旁的女子。 「什么事啊?好吵。」眼眸半睁的易欢,还处在状况外,抡拳揉着惺忪睡眼。 一见她这稚气又娇憨的模样,席格漾着笑,忍不住宠溺又亲昵的轻揉她发顶。「还想睡?」 艾霏雅和两个儿子进房瞧见的,就是这难得一见的唯美画面,旋即笑意直达她眼底。这一幕老公没瞧见,还真是可惜! 怀德和肯瑟则差点瞠凸眼睛。老幺此时俊脸上的神情,简直跟水一样柔,他们几时见过?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跟易欢睡在同一张床上! 「Auntie,」像吃了整包酸梅,薇瑞莎将艾霏雅拉向床边酸下溜丢的指控,「这不要脸的狐狸精竟敢爬上席格的床,妳要替我作主啦!」 「谁是狐狸精,妳再说一次看看!」两道又冷又利的眸光立即扫向她,方才柔和的俊颜瞬间像冰山一样冻人。 她吓住的躲到艾霏雅身后,教席格杀伤力极强的凛冽气势惊得说不出话。这好象还是她头一次看见他这样骇人的模样。可是怎么差这么多?他刚才对床上那个女的就那么温柔。 被这么一吵一闹,易欢已完全清醒。她震讶的看着一屋子的人,然后想起个很要命的环节--她不知不觉睡着了,就睡在席格的床上! 「我的天。」她慌张的由床上跳下来,脸颊热辣一片。 「欢欢。」没拦住她的身子,席格只得跟着下床。 只见她搓着手,又急又慌的对他母亲解释,「伯母,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样……」 「狡辩!我亲眼看见妳睡在席格怀里,妳的手还抱着他的腰!」 「妳是想我轰妳出去是吗?」席格沉声斥向擅自插嘴的薇瑞莎。 没时间理这名红发女子是谁,易欢直教她的描述窘红耳根,觉得好丢人。 「伯母,我先回去了。」找不到地洞钻,易欢只得拔腿就往门外冲。 「欢欢!」席格想拉回她,才跨开步伐,胃部顿起痉挛,让他难过的停在原地闷哼。 「阿靖?」艾霏雅和在一旁看戏的怀德和肯瑟,连忙趋前扶住他。 「该死的,都是因为妳!」席格将怨怒的眸光投向薇瑞莎。若不是她跑出来乱事,欢欢此刻还在他怀里! 「怀德、肯瑟。」艾霏雅向两人暗使眼色。 两人随即会意,一左一右架起薇瑞莎。 「哎……」 才叫一声,怀德就不客气的打断她。 「不想现在就被轰回美国去,妳最好闭嘴。」 偷觑一眼席格绷得很难看的脸色,薇瑞莎决定暂时听从怀德的话,闭嘴让两兄弟架出去。 房内,终于得以安静下来。 「我要去找欢欢。」席格心心念念的都是她。 「听妈的,你还是先休息。」艾霏雅将他往床沿推。 「可是欢欢……」 「别担心,她是因为被我们瞧见睡在你床上,一时羞窘才会跑掉,妈认为现在让她回去比较好。放心,晚点妈会帮你打电话给她,说明你和薇瑞莎半点关系也没有。」 浓眉微凝,席格最后妥协的坐靠向床头。 「胃还好吧?」拉过椅子,艾霏雅在床边坐下。 「有点发炎,医生说按时服药、用餐正常点,几天就好。」 扬着笑,她暧昧的向他眨眼睛,「那你应该还有体力和欢欢发生关系吧?」 「妈!不是妳想的那样,我们只是不小心睡着了。」情难自禁的吻过欢欢后,她意外的在他怀里睡着,自己半点也没有放开她的意念,就那样踰矩又放肆的将她搂在怀里,没想到自己也跟着坠入梦乡。 「真可惜,妈还希望你一次就让欢欢怀孕,你们的孩子一定可爱到不行。」 「妈。」席格哭笑不得的看着母亲。要是让欢欢听见妈这样露骨的话,说不定再也不理他。 艾霏雅兀自说道:「告诉你,妈可是一眼就喜欢上这个你为妈挑的儿媳妇。」 先是错愕、呆怔,最后,席格满脸笑意。「欢欢是独一无二的。」 终于弄明白呵,自己早已对易欢动了心。也许在遥远的年少时代,在他停下脚步跟那个追着蝴蝶跑的小女孩说话时,他的心就已经为她预留下位置。 「那就追到她点头嫁你为止。」 原本笑漾的俊脸变得黯然,「可是她心里也许还在气我当年丢掉她别针的事。」 「妈觉得应该不会,你也听到易先生说了他和妻子离婚的经过,欢欢因为母亲的执意离去,难免有遗憾,对你应该算是种不理智的迁怒行为,不是真气你。」 「是这样吗?」惶惑的问着,他好心疼欢欢没有母亲陪她一同成长。 「她要真怪恨你,还会去找你,甚至上你的床吗?」 「妈!」他抗议母亲又说出引人遐思的戏谑话。 「好,不调侃你就是。」眸中却闪过一抹狡黠。「如果你放不下心,那干脆妈叫怀德或肯瑟去追欢欢,反正到时她还是我的儿媳妇。」 俊脸板得死紧,「妈最好别打这如意算盘,否则我会把妳另外两个儿子揍得很惨!」 她不怒反笑,「肯瑟说你今天揍了他。」 「谁教他碰欢欢!」 「瞧,有这气势,你还怕追不上欢欢?安啦,给她一些时间调适心理,然后你就将她娶进门,如果她不肯,妈帮你押着她上教堂。」 席格直教母亲拍胸脯的保证惹笑。「最好不要,否则妈会害我娶不到老婆。」 「那总可以借妈问一下,为什么欢欢家那两只小猫咪会跟你同名、同姓?」昨天在易家见着那两只可爱的猫咪,她就好喜欢。 「还不就是欢欢,她呀……」 听着儿子宠爱的说着心上人的种种,艾霏雅决定,等一下要打通电话给老公,告诉他他们的小儿子,爱惨喽。 「大小姐,我还以为妳失踪了哩!」瞥见进门的人影,许纹仪一骨碌迎上前。 「纹仪?」易欢质疑的抬头溜望四周,指着坐在沙发椅上的父亲道:「那是我爸,这是我家没错呀。」 「妳讲那不是废话,易爸当然是妳爸,这里本来就是妳家。」 「那妳怎么在这里?」 「易爸,妳女儿好象有点趴带,我来找她不在这里要在哪儿?」许纹仪边拉好友坐进藤椅,边对易博仁说。其实她是好奇易欢和席格的关系,才会跑来。 「妳才脑筋秀逗呢。」易欢没好气的拍向她后脑勺,哪里想得到一回到家会看见她。 易博仁笑看两人的逗闹。「纹仪来一会儿了,她说妳跟阿靖先离开了欢迎会,怎么样,阿靖的胃要不要紧?」 「不用看我,席格的母亲有跟宾客说他胃不舒服,先离席的事。」她许纹仪今天算是大开眼界,有钱人真不是盖的,那些餐盘刀叉,每一样都精致得让她直想A回家当收藏。 「他不要紧,三餐别再不定时,很快就能痊愈。」 「那妳跟他道歉没?」易博仁再问,没注意到女儿在提到席格时,略显赧然的表情。 「还没。」她垂低着头小声的答。 他有些不悦,「是谁答应我要跟阿靖道歉的?现在妳居然告诉我还没,难道妳还不讲理的硬要怪他当年没让妳赶回来,留妳那根本留不住的母亲?」 「我没有。」 「那为什么没跟人家说对不起?」他易博仁的女儿岂可如此不懂礼数。 头一次见易博仁这么严肃,许纹仪直摇好友手臂道:「妳不是一直和席格在一起,怎么没跟他道歉?」 「我没时间说呀,先是他和他哥哥发生冲突,然后我们又遇到贿赂司奎尔前总经理出卖公司的坏蛋,耽搁了会儿才叫车陪席格到医院,接着回到他家,然后……」迭串的述说猛地停住,她心跳加快的「然后」不出来。 「怎样?」许纹仪追问着下文。 她却说不出然后她莫名其妙的被吻得晕头转向,被席格执意搂在怀里,接着她觉得舒适又温暖,不知不觉就睡着…… 「妳的脸怎么这么红?」两颗大眼直盯着她。 「是不是感冒了?」毕竟是他的宝贝女儿,易博仁紧张的问。 易欢忙不迭摇头,「大概是刚从屋外进来,有点热。」她说得心虚,抑不住心跳怦然,小脑袋里想的全是--席格为何吻她?难道他当真因空腹喝酒醉了,把她当甜点吃? 「我觉得妳怪怪的,妳跟席格是不是发生什么事?」许纹仪就是觉得她脸上的红霞十分可疑。 「哪有。」急促反驳,易欢不自主的想起由席格卧房落荒而逃的情形。 天,伯母和席格的哥哥,这不会怎么看她? 「那妳为什么没跟阿靖道歉?」知道女儿没事,易博仁将话题转回来。 易欢又是一阵窘迫。「爸,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不道歉,是因为……发生很多突发状况,我来不及说。」都是席格,没事做啥乱吻她! 「等下次见到席格,易欢一定会跟他道歉,易爸放心啦。」 易欢无言的看了再次帮她说话的好友一眼。 没想到她接着竟说:「今天我当面谢谢傅经理还我之前被公司扣押的五千元,才知道那笔钱是妳自己垫的,妳干么,钱多啊?」 「这件事我们私下再谈。」易欢暗扯她衣袖。爸还不晓得她要辞职的事。 偏偏她粗线条的就说:「妳没跟易爸说妳跟席格职辞的事?」 哦!「纹仪!」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只见易博仁又板起脸,「原来妳跟阿靖辞职,难怪前几天他会那样匆忙的跑到花卉场找妳。妳明知道他工作忙,怎么能说辞职就辞职,看妳害人家忙出毛病来了吧。」 「是他自己不好好照顾肠胃,这也要怪我?」她无辜喊冤。 「当然。」许纹仪抢着回答,「只有妳这个秘书敢要那个工作狂按时吃饭,妳一不在,他的作息当然又不正常了。」 「妳穷搅和什么啦。」没看到她爸已经用责难的眼光看着她? 「我哪有搅和,妳别忘了,妳若不继续做下去,可是要赔钱的,而且先说好,进我口袋里的五千,我已经当是司奎尔还的,可不打算还妳哦。」 「我又没叫妳还。」 「爸可不管什么还不还钱的,妳再休息几天就回去帮阿靖,我易博仁可没有做事半途而废的女儿。」就事论事,他岂能让女儿一意任性下去+ 「妳是想再回司奎尔上班吗?」等父亲回房去,易欢才狠狠瞪向乱说话,害她被父亲数落的祸首。 不过爸干么对席格那么好,那个蓝眼睛不久前才胡乱吻她耶! 「嘿,我出来一天了,再不回去我妈会担心,拜。」许纹仪一溜烟消失门外。人家她可是很努力在找其它工作,打死她也不回司奎尔让那个工作狂席格操。至于易欢和席格之间有点古怪的关系,她也只好改天再来八卦。 「臭纹仪。」低念着关上门,易欢现在只想泡个热水澡,什么都不想想,尤其是那双一想起,就会令她心跳莫名加速的蓝眼睛。 很安静的夜,傅汉平却意外接到邹筱媛的来电。 「傅经理今天有看到易欢参加欢迎会吗?」她劈头就问。 「易欢?有吗?她这阵子家里有事,好象请了几天假。」他装傻。 「白天我要出去宴客厅找席格总裁时,瞥见一个很像是她的身影,而且总裁好象还揽着她。」她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妒意。 揽着易欢?这倒是个大消息。不过总裁和易欢很登对,若真有此事,他乐见其成。 然心里这么想着,他嘴上却回答,「说总裁揽着个女人,这话妳最好别乱说,要是传到总裁耳里,让他起了反感,对邹经理可不好。」 「就是有这层顾虑,我才打电话问你。」都怪会场人太多,挡住她的视线,宴会结束后,艾霏雅又婉拒她去探看微恙的席格,不然她或许可以旁敲侧击的问他。 「这事我哪晓得。」邹筱媛若知道易欢确实到过欢迎会,而且就在席格身边,傲慢无礼的她说不定会跑去找易欢妒骂。 「可是那女的很像她。」像那个敢跟她针锋相对的女佣小秘书。 「妳要是精力旺盛,自个在那里很像下去,我可要睡了。」他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没兴趣跟她穷蘑菇。 瞪视着传来嘟嘟声的话筒,邹筱媛自言自语的道:「说得也是,我干么为个不确定的影儿,在这里浪费睡美容觉的时间。」 暗夜另一头,薇瑞莎可是很认分的准备上床就寝。 就算她对那个和席格相拥而眠的女子嫉羡得可以,但想起席格那记横瞪她的冷眼,就让她头皮发麻,没敢贸然跑去问他半句。 「妳来台湾作客,Auntie很欢迎妳,但如果妳是来惹阿靖生气的,那么Auntie就要请妳去住旅馆了。」这是艾霏雅语气和蔼却不失威严的对她说的话。 她才不想被赶去住旅馆,只好暂时硬逼自己当个闷葫芦,上床睡觉。但那个脸蛋没她艳媚,身材没她火辣,听怀德说叫做易欢的女孩,到底是席格的谁? 柔和的晨光洒落窗内,席格就坐在易欢的床沿,放肆的欣赏她的睡颜。 他情不自禁的伸指轻轻画抚她脸上的柔软线条,发现她就像昨天睡在他怀里一样,娇憨可人。 「喵--」 「嘘。」他悄声阻止睡在易欢枕畔,因发现他而喵叫的两只小猫。「别吵,再让欢欢睡一会儿。」 像懂得他的话,两只小猫乖乖地缩回去睡牠们的。 想到两只小家伙可以夜夜伴着他的睡美人人眠,他不禁有些嫉妒起牠们。 将视线调回恬静娇颜上,就见她如扇的羽睫微微扬动,心念忽闪,他俯下头,占有的吻上她的小嘴。 浅浅厮磨,深深吮吻,他恣意又贪婪的撩尝她的甜美滋味。 「嗯……」身下人儿在恍惚间嘤咛出声,生涩却诱人的响应起他。 欲火霎时被点燃,他低嘎一声,将她搂得更紧,在她唇舌间需索得更炽烈…… 就在他游移的大掌碰触到惑人的软绵浑圆时,他昏乱的理智猝然回笼,粗喘的撑起压覆着她的伟岸身躯。 老天!一碰上她,他的自制力简直岌岌可危! 努力压下沸腾的欲望,他慌乱的替她拉妥缠绵间教他扯乱的睡袍,床上佳人于此时睁开双眼。 「醒啦。」惊觉到自己绷着情欲的沙哑嗓音,他暗自顺顺喉咙,希望她没意识到他刚才险些擦枪走火的偷香才好。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醒来的易欢只觉体内彷佛奔窜着奇异热流,迷茫的望见面簇蓝色焰影,一时间以为摆在她房里的女儿蓝在飞。 「早。」柔笑着,他飞快地又在她香唇上窃个吻。 她在作梦吗?爸研植的女儿蓝居然会说话,而且长得好象…… 「阿靖?」她用力眨眼,这逐渐清明的影像分明就是席格。 「是我。」好温柔的嗓音。 「你怎么会在这里?」残存的睡意全消了,她一骨碌爬坐起来。 「接妳去上班。」这是实话,但更强烈的驱使他来的原因是--他想她!即使只经过一晚,但他就是好想见到她,于是想也没想便跑来。 「你昨天、昨天身体才不舒服,今天就要上班?」他轻柔拨开散在她眉边的鬈丝,让她的心狂跳好几拍,连说话都变得结巴。 「妳在担心我?」他专注的视线没离开过她。 「谁、谁要担心你。」下一句话却是--「你有没有吃早餐?」 「没有。」性感嘴角因她不加掩饰的关心乐得笑咧咧的。 「没有?」她不自觉提高声调,「医生交代你三餐要定时,你不但没吃早餐,还不要命的赶着忙公事?」外加莫名其妙的笑得那么好看,害她一颗心不正常的跳得飞快,只好将棉被抓至胸口遮着,免得让他听见她像打鼓的心跳声。 他依旧噙着性感的笑。「与千华企业这笔生意很重要,早就排好时间,我必须亲自跟萧董谈,需要妳的速记,等妳煮好早餐给我吃,妳就陪我一起去。」 「等我煮好早餐给你吃?」她抓到奇怪的字句。 「妳忘了妳是我的秘书,必须负责我全部的需要。」 厚!「我辞职了。」虽然他不准,她老爸也不许。 他忽从衣服口袋拿出一纸信封塞给她,「这是妳拿给傅经理的钱,还妳,所以现在还是我的秘书。」 「你--」 「妳不煮早餐给我吃,不怕我等会儿连肠子都出问题?」 就是无法不理他,易欢只能下床,却不忘啐念他,「哪有人像你这么喜欢当工作狂,万一真累到肠子打结,到时你就别后悔。」 席格仍坐在床沿,直勾勾的凝视她。「有妳陪,再累都值得。」 「胡说什么啊,谁让你一大早进我房间的?」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易欢直扯着睡衣下襬。 「伯父要去花卉场,说妳还在睡,要我自己进来叫妳。」 不是吧?「我爸就这样准你进来?」 他点头,眼底有笑。伯父确实太过放心了点,若他晓得刚才他差点就克制不住的「吃」了欢欢,不知会有何反应。 「噢--」她抱头呻吟。爸是忘记她是女的,还是不当席格是男人? 还有此刻仍在她枕头旁呼呼大睡的两只猫咪,有人擅闯她闺房,牠们居然没机伶的叫醒她,还悠哉的作牠们的春秋大梦? 「你还坐在这里干么,我要换衣服啦。」心软不舍得吵醒小家伙,她只好将气出在扰她清梦的帅哥头上。 「我不介意妳把我当隐形人。」他似真还假的说。 「你欠扁啊!」娇嚷加上颗大枕头齐向他拋去。 俐落的闪开她的攻击,席格在她连脚趾都红透之前,朗笑的离开她房间。再待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将羞涩动人的她压在床上,忘情的爱她。 「大色狼。」羞窘的捡起枕头,易欢忽抚上自己的唇瓣。她很少作梦,可今早怎么好象作了个同他深吻的春……春梦?! 完了,难道是昨天吃了席格的口水,她思春了? 第九章 「你胃不舒服,所以我只准备清粥和烫青菜,外加豆腐、白煮蛋当你的早餐,如果不合你的胃口,为了你的健康,你最好勉强吃一些。」将菜肴全端到厅里的小长桌上,易欢边为席格盛稀饭边说。随性的她平时就喜欢在客厅用餐。 接过瓷碗,席格没有半点勉强的夹菜就吃。「只要是妳煮的,什么都好吃。」 她胸口没来由的碰撞着,想起在司奎尔吃饭时,他也常常这么说。不知道当总裁的,是不是都像他这么好养? 「我知道我很好看,但光看我不会饱的,赶快吃。」他夹两片切片的蛋到她碗里。 「谁在看你,还说自己很好看,自恋。」易欢口是心非的说,不承认他是真的很耐看。 「哪是,其实我恋的是妳……煮的菜。」怕唐突的坦白吓到她,他浅笑的将话拐个弯。 「是哦,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吃慢点,你现在不适合狼吞虎咽。」 「好。咦?不是要直接喂我吃?」见她用汤匙将豆腐舀进他碗里,他讶问。 她脸颊泛红,「你臭美,谁要喂你。」 「那妳很香又很美,我喂妳。」筷子轻轻一挑,他已将一小口豆腐送进她微启的小嘴里。 天啊!躲在敞开大门边的怀德和肯瑟,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颗馒头。他们家老幺居然喂易欢吃东西!那眼里柔得可以溺死人的柔情,不是对易欢动心了是什么? 一大早看到席格留的字条说要到欢欢家吃早餐,两人便迫不及待的赶来看热闹,而薇瑞莎要搞懂易欢跟席格的关系,所以非跟来不可。 紧挨着他们的薇瑞莎,也是一脸的惊愕不已。这是她第二次看见席格露出这么温柔的神情,为什么?印象中他总是寒着一张脸哎。 「我自己会吃啦。」易欢涨红小脸,只因他那句她很香,让她忆起昨日自己曾在他怀里睡着。他是在那时偷闻她的吗? 「可是我喜欢喂妳。」凝锁着她酡红的娇颜,席格略微俯近她说,突然爱上逗她的温馨感觉。 这回她脸上的热度烫得可以煎蛋了,平时伶俐的小嘴,硬是半句话也吐不出来。 一阵细小的声音忽于这时由门外传来。 「妳不要推啦。」 「精彩的马上就要开始ㄟ。」 「你们在那里做什么?!」一句沉喝冷冷撂向屋外。 怀德和肯瑟顿感头皮发麻。惨了,被发现了! 两人一致瞪向刚才用力推挤他们的罪魁祸首,发现她正一脚踩进厅里。 「妳到底是谁?为什么一早就将我Honey拐来这里?」薇瑞莎气不过的指着易欢问,难以置信席格竟说他喜欢喂她!怎么他就没跟自己这样说过。 「薇瑞莎?」易欢低喊。昨晚艾霏雅有打电话告诉她薇瑞莎仰慕席格,可是席格对她没意思,要她别胡思乱想。 不明白艾霏雅为何要她别乱想,但易欢此刻倒将这个红发女子瞧个仔细。很妖艳美丽,有点骄纵气息,但还不令人讨厌,至少比起那个总摆出一副傲慢态度的邹筱媛,让人看顺眼许多。 「妳说我是妳的谁,再说一次!」席格跨开步伐就朝薇瑞莎逼近。 「我……」她嗫嚅着往后退,不明白前半刻还柔和得要命的俊脸,顷刻间怎冷凝得跟冰山一样骇人。 跟着后退的,还有本想踩步进屋里的怀德和肯瑟。不妙,老幺要发飙了! 「阿靖。」易欢忙不迭拉住他,「别这样,你会吓到她。」 「她对妳这么不客气,妳还维护她?」 「她喜欢你呀。」 「我又不喜欢她!」 「你怎么这样说?」薇瑞莎嘟嘴抗议,「我追你很久了耶。」 「我有说过让妳追、有说过喜欢妳、有对妳摆出半次暧昧不明的态度吗?」席格没好气的连串诘问。他拒绝的态度那么明显,为何她还要死搅蛮缠?! 薇瑞莎好希望自己能大声说有,可事实全是她一头热的追着他跑。 「没有。」她只能气馁地回答。 「那么我警告妳,妳要是再对我纠缠不休,我会要我爸停止和戈契财团所有的生意往来。」他声色俱厉的不起最后通牒。 她倒抽口冷气,「不行啦,要是这样,我爸会扒了我的皮。」他们戈契财团最大的财源收入,就是与司奎尔集团的合作呀! 「决定权在妳。」他半点也不通融。 她抿抿嘴,瞥向易欢,不死心的问:「是不是因为她,你才不喜欢我?」 要是有大榔头在,席格发誓自己会毫不考虑的敲向她装满水泥的脑袋。「在美国时欢欢在吗?我有理过妳吗?」 唉!「没有。」在美国她的确没听过易欢这号人物。 「如果妳还听不清楚,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妳,我和妳永远都不可能!」 这话好绝情,薇瑞莎不觉受伤的低下头。她好歹也是很多人追的火辣美女,怎么席格这么不给她面子? 见状,易欢不忍的安慰她,「妳别难过,他这人就是这样,有人对他献殷勤,他总是摆着又冷又凶的脸不用人家。大概因为我敢骂他,他对我才没那么凶。」 席格听得眉梢暗挑。敢情这小女人很希望他对别的女人好? 怀德和肯瑟则是面面相觑。易欢不晓得阿靖喜欢她?老幺没跟她坦白吗? 「妳敢骂席格?」薇瑞莎像听见旷世奇闻般的嚷嚷。席格每次一板起脸,她都吓得只好改天再缠他,这女人竟然说她敢骂他?! 「因为他惹我生气,我当然要骂啊。」易欢望向席格,「你镶金,不能骂?」 他纵容的揉揉她的发,「就妳不怕我呀,还敢拿盘子砸我。」 「Oh,MyGod!妳拿盘子砸他?!」薇瑞莎惊恐的瞪大眼。 「妳的反应和我跟肯瑟听到这消息时一模一样。」怀德插话之余,还不忘用眼角和肯瑟打暗语:瞧,老幺的神情又柔得跟水一样了。 「妳到底是谁?这么大胆。」薇瑞莎两眼直盯着易欢。 「他的秘书。」这是她要的答案吗? 「秘书?妳不是席格的情妇?」 「该死的妳说什么!」席格瞬间又沉下脸。 「喵噢!」两声叠合的低叫声也像在抗议她说错话似的响起。 「啊!这是什么?」乍见两团毛绒绒的东西直扑她而来,薇瑞莎惊叫的闪到怀德和肯瑟身后。 「不可以,席格、司奎尔!」易欢轻斥的上前抱过不知何时跑出她房间,想攻击薇瑞莎的两只小猫。 「席格、司奎尔?」怀德和肯瑟同时惊呼。 「不行吗!」席格回喝。下次再捡到流浪猫,非叫牠们怀德与肯瑟不可! 他凌厉的眸光扫向探出头的薇瑞莎,「再让我听见妳胡乱出口污蔑欢欢,小心我告妳毁谤!」情妇?亏她瞎诌得出来! 薇瑞莎噤若寒蝉,怕自己再出声,两只和席格同名、同姓的丑东西会冲上来咬她。可是也不能怪她乱猜,她哪里晓得能睡到席格床上去的,是秘书不是情妇。 「算啦,她误会了。」易欢忸怩的轻扯他衣袖。谁教昨天她睡在他床上,也难怪薇瑞莎会想歪。 明了她的不好意思,席格利眼睨向自个兄弟,「你们存心找我碴,一早就带薇瑞莎来乱?」 见矛头射过来,怀德赶忙澄清,「看到你留字条说要来这儿吃早餐,我们很好奇。」 「所以过来看。」肯瑟接话,不忘拉着兄长退到不会被揍到的安全距离。 「看来你们很有精力,我很乐意为你们美言几句,要爸指定你们负责掌理司奎尔分公司。」 开啥玩笑啊!两兄弟在心底大声哀呼,脚底开始抹油。 「你和易欢慢慢吃早餐,我和肯瑟不打扰了。」 「喂,等我啦!」薇瑞莎娇呼着拔腿追上不说一声就跑的两人。她要是再待下来,席格将来闹场的责任都算在她头上,她说不定会被那两只毛绒绒的鬼东西咬得遍体鳞伤。 「他们走了耶。」易欢愣愣地看着三人眨眼间全部不见。 「难道妳希望他们留下来?」转向她,他前半刻还紧绷的脸部线条登时又柔缓下来。「这下,我们可以安静的吃早餐了。」 怀德和肯瑟来到了司奎尔大楼。虽说他们谁也不想拿大石头砸自己的脚,掌理这么大一间分公司,不过阿靖身体出状况,到公司代理主事,是他们昨天就答应妈的事,不过…… 「全是妳!」两兄弟不约而同埋怨的斜睨跟来公司的另一人。 「干么?我又没惹你们。」薇瑞莎不服的瞪回去。她今天被席格当面拒爱已经惨到一败涂地,这两人不安慰她,还要欺负她。 「要见我们家老幺跟人谈情说爱可是万分难得的事,若非妳在一旁搞破坏,我和肯瑟可以多看好久。」 「就是说,早知道就不让妳当跟屁虫。」在易家,他们差一点就能看见阿靖和易欢拥吻的养眼镜头,全被冒失的薇瑞莎搞砸了。 「等一下,谈情说爱?意思是席格喜欢易欢?」她震惊的挡到两人面前。 「拜托,这么明显的事妳还看不出来?」怀德受不了的赏了她一记大白眼。 原来如此,难怪席格会让个秘书上他的床,会一早跑去跟她吃早餐,还对那个小秘书那么温柔,原来是他对她有意思! 「就因为易欢敢骂席格,他就喜欢她?」她心有不平的问。 赏她白眼的换成肯瑟。「那妳就去骂我们家老幺,看他会不会喜欢妳啊。」阿靖那根本就叫情有独钟,这个缠人女到底懂不懂? 「你想让我被踹回美国去?」她用力瞪他。 「那妳最好看清事实,别再对阿靖左缠右黏的。」怀德给她忠告。其实如果薇瑞莎不要像苍蝇那样黏得烦死人,他们倒不讨厌她这个有些任性的小妹妹。 「老大,讨人厌的邹经理来了。」肯瑟忽地说道。 怀德瞟了眼朝他们快步走来的人影。 「她是很哈我们家老幺的公关部经理,一定又是来烦他的,麻烦妳应付了。」小声对薇瑞莎说完,他随即和弟弟走进办公大楼。 说实话,薇瑞莎是烦人,但邹筱媛却是令人生厌,因为她眼里有着明显的势利及想跟阿靖上床的赤裸企图。懒得跟她应酬,干脆让没事做的薇瑞莎对付她。 「怎么不等我一下,我还想问他们席格的事呢。」踩着细尖高跟鞋的邹筱媛没追上两兄弟,微喘的停在大门边发牢骚。 「妳想问席格什么事?」挑着眉,薇瑞莎上下打量眼前的女人。这女人年纪有一把了吧,还想钓席格? 「妳是谁?为什么会跟两位代理总裁在一起?跟席格总裁又是什么关系?」邹筱媛也扬眉觑量她。这个轮廓在在显示是外国人的女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我是和司奎尔集团有生意往来的戈契财团千金,妳想,我和席格是什么关系?」拨拨红褐色鬈发,薇瑞莎语意暧昧不清的说。 邹筱媛暗自心惊。这个女人的来头似乎不小,不过那又如何。「只要妳不是席格总裁的妻子,就不能阻止我想和他上床的决心。」 「啧,妳还真不要脸,随便就能跟人说妳想和席格Makelove?」在美国缠烦席格许久,她最希冀的就是帅到爆的他能成为自己的男友,可从来没有过跟他上床的念头。 邹筱媛脸色骤变,「妳凭什么说我不要脸?那叫我敢!倒是妳,」红唇扬起满是讥诮的弧度,「听妳刚刚说话的语气,妳根本还没跟席格做过爱,还敢说妳和他关系匪浅,也不怕笑死人。」 薇瑞莎发现,这个得意、态度嚣张的女人,实在很讨厌! 她即刻还以颜色,「妳就尽量笑吧,反正妳这个公关经理也不过尔尔,连公司里的小职员都比下上。」 「妳这话什么意思?」 「告诉妳也无妨,席格昨天和他的秘书就睡在同一张床上。」就不信这下气不到妳。哼! 「妳说席格和那个女佣小秘书上床?!」邹筱媛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干什么妳,放手!」薇瑞莎用力拨开她。「我不知道什么女佣小秘书,只知道她叫易欢,我可是亲眼所见,两个人在席格的卧房床上抱得可紧呢。」 邹筱媛胸中的怒火和妒火狂猛的窜烧起来。昨天她在欢迎会场外瞄见的,果然是易欢,原来她这几天请假,是请到席格的床上去! 气死她了!她垂涎席格这么久,连个吻都没索到,那个敢跟她大小声的苦力小秘书,竟然先一步得到席格的身体! 「连个小秘书都赢不过,妳在我面前有什么好嚣张的?」薇瑞莎狠狠将她奚落回来。 「妳又有什么好骄傲,说穿了,妳不也是易欢的手下败将!」她怒驳回去。这个女人也对席格有意,以为她看不出来? 「妳!」薇瑞莎难堪的气红脸,手下败将这几个字还真是伤人。 看出她恼羞成怒,邹筱媛眼里闪过一道狡猾眸光,「想不想给易欢一点教训?」 易欢很怀疑,对席格而言,会有谈不成的生意。 被迫成为他的秘书这些日子以来,她见他谈过无数宗生意,不论是在电话中或与人晤面,他的从容沉稳,始终如一。 就在十分钟前,她又再次见他轻轻松松就与千华企业的萧董,谈定一笔上千万的生意。她在想,是他浑身散发的领袖气息,还有那不卑不亢的谈吐,使人很自然的想与他成为合作伙伴吧。 但是尽管如此,为什么她得和他在公园附近散步,而且还得跟他十指缠扣? 「我自认对这城镇比你熟,你这是怕我迷路吗?」她举起左手问。就是他擅做主张握住她的手,任她怎么样都无法抽离,到最后只好作罢,由他握去。 他潇洒一笑,「是我怕迷路。」握紧她柔嫩小手,他继续往前迈步。从来不知道和一个人有一步没一步的漫步着,可以这样惬意自在。 「说谎,你要真怕迷路,会自己开车出来?」那辆黑色奔驰就停在离这儿有段距离的空地上,这人一点都不担心名车被偷。 他轻逸笑声,「好吧,说实话,我想单独和妳在一起。」 她的心霎时咚咚地打起小鼓,脸蛋微热的与停下脚步的他对望。又来了!她今天老是为他不经意脱口的含糊话语,以及无意的凝视,乱掉心跳节拍,更糟糕的是,关于早上那个如真似幻的「春梦」,她竟直觉男主角是他! 怕被笑,打死她也不敢问,万一他要是说「不然我们来吻看看」,她是要吻还是不要?可是那梦里的烫人气息,跟他昨天喝醉吻她时,好象。 「你今天怪怪的,老是说些奇怪话。」怕自己失序的心脏蹦出胸口,她赶忙找话说。「而且我发现你对你两个哥哥态度不太好,有点凶。」 柔缓的俊脸登时板起来,「谁教他们老是想打妳主意。」 「打我主意?什么意思?」瞅着他的大眼里净是困惑。 「意思是妳别理他们,只要记得妳是我的,理我就好。」 天,他知不知道他的话有多暧昧!她红着脸娇啐,「谁是你的!」 「怎么不是?妳可是我的专属秘书。」他在心底琢磨。若是他现在就跟她说爱她,会不会吓得她拔腿就跑? 什么啊,原来是指她是他的秘书,害她以为……她脸上的热度又往上辗高,今天最怪的好象是她自己,老是乱七八糟的脸红心跳。 「妳还好吗?圆圆脸好红。」他伸指轻戳她软绵酡红的瑰颊,决定找出最佳的时机再跟她说「我爱妳」。 过分,又说她脸圆!「是啦、是啦,我的脸就是像披萨、像盘子,你满意没?」 「很满意呀。」 哦!真的很过分…… 「而且好喜欢。」噙着笑,他拇指轻柔的滑抚她皙嫩娇颜。她的一切,他都恋栈。 易欢的脑袋因他突兀的话当机半晌,而后双颊气鼓鼓的拍开他放肆的手。「知道啦,你席格大总裁就最喜欢披萨和盘子咩,哼。」 抽出被他握着的小手,易欢娇哼着扭头往前走。老是拿她的圆脸开玩笑,不怕她像他揍肯瑟那样揍他啊! 「感情迟钝的小女人。」宠爱的低喃着,席格嘴角扬满笑意的跟着她走,爱煞她刚才那又娇又俏的风情。 见她往路边卖小饰品的地摊靠近,而随她走近之际,他瞥见一道熟悉身影。 「韦总?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摆……哎呀!」 「欢欢!」 席格慢了半步,惊见韦豪抓起地上东西就往她丢,他心惊的拉过她,可还是让她眉角被小饰品的利角勾出一道红痕。 「该死!」寒眸直往韦豪扫去,「你竟敢又对欢欢动粗!」 「是她先说话嘲讽我。」虽害怕他的冷凛气势,韦豪仍嘴硬的控诉。 「我哪有?」易欢大呼冤枉。 「要不要我提醒妳刚刚是用怎样幸灾乐祸的语调喊我!」 帮帮忙!「我只是很讶异看见你,跟你打个招呼而已,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不用说得那么好听,我相信自己亲耳所闻。」 「从你落魄的改摆地摊开始,你怨天尤人的心里还听得进真正的声音吗?」 席格冷冷拋落的字句,字字刺入韦豪心底。 「如果不是你开除我,我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他愤吼地站起来怒视他。 将肯定会发出不平之鸣的易欢环到身后,席格从容不迫的说:「别昧着良心说话,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全是你自己的贪婪所造成。你后来应该去找过元圣吧?」 韦豪一震,「你知道?」 席格还没回答,一颗小脑袋由他腋下探出来。「想也知道,你一定是以为元圣会拔擢你在他们公司当个主管什么的,因为你贩售给他商业机密,让他谈定不少生意。 「可是再想也知道,那种专要卑鄙手段的小人怎可能如你所愿?他只是在利用你,一旦你没利用价值,自然是一脚踢开你。」 「欢欢。」席格拿她没辙的喊。她又忍不住做正义的批判了。 「好嘛。」她乖乖地缩回他背后,明白他担怕她又遭韦豪攻击的好意。可她所言是事实,光凭在司奎尔大楼外见过一次元圣那张小头锐面的嘴脸,她就能断定他是个只想占人便宜的小人,就不晓得韦豪怎会失心疯的跟他合作。 难得的,韦豪这回没有出声反驳,因为事情全教易欢说个正着。 当他被席格开除后跑去找元圣,以为他起码也会赏他个经理级的职位坐,哪知他竟嘲弄的说:「像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人,谁敢要?今天你能背叛司奎尔,改明儿个,遭殃的不就换成我们苍鹰联盟?」 一时间,他成为人人唾弃的落水狗。 而由于以前奢侈挥霍的行径,他身边根本没什么积蓄,不得已,他只能拉下身段摆地摊…… 「哼,我韦豪的落魄是暂时的,总有一天我会重拾往日风光!」 像说给席格跟易欢听,又像安慰心有不甘的自己,话落,韦豪胡乱打包地上摆卖的饰物,决然的离去。 「其实他有点可怜喔?」望着那不再意气风发的背影,易欢有点感慨。 「自己胡涂种下的因,苦果就要自己尝。倘若他能记取这次教训,将自身的劣根性彻底除去,还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反之,就只能继续困在自欺欺人的怨慰中。一切,端看韦豪的造化。 「痛不痛?」他忽地转身面对她。 「啊?」她反应不过来。 「这个。」轻轻碰触她右层边的红痕,他懊悔自己没保护好她。 「这个呀,」她跟着伸手摸向眉角,「不痛。」一小条的擦痕而已,刚才她已拿皮包里的小梳妆镜瞄过。 「真的?」 「没骗你。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你该回去休息了。」说着,她抓住他的手就往来时路走去。她受的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伤,他眉头却皱得好象她的头破个大洞似的,害她芳心又莫名的碰撞着。为免自个心脏跳到无力衰竭,她还是尽快赶胡乱操心的他回家。 易欢没注意的是,这次可是她将席格的手,握得牢牢的。 第十章 城郊外一处小山谷旁,两道身影正在那儿勘查地形。 「从这里摔下去不会死吗?」其中一人畏惧的问。 「这种高度哪摔得死人,顶多破皮擦伤,刚好达到教训的目的。」另一人不以为然的说。 「可是……」 「妳也想讨回个公道吧?凭我们的条件竟输给那个小秘书,妳甘心吗?」拦话搧风点火的,正是邹筱媛。 薇瑞莎抿抿唇,无法否认自己是有点不甘心。 善于察言观色的邹筱媛趁势再说:「就只是让她摔一下,出出我们的怨气而已,还是妳根本就是个胆小鬼,连这一点魄力都拿不出来?」 「谁说的!」薇瑞莎不甘受讥的反驳。 「那就好,明天我们就照原计画进行。」 望着眼前一大簇独特迷人的女儿蓝,艾霏雅赞叹得连呼吸都变得轻柔。 「妳父亲真厉害,研植出这么美丽的玫瑰。」易博仁刚和助手去送货,临走前和她打过招呼,至于两只可爱的小猫,则在一旁的箱子里睡得恬然。 「因为他是我爸呀。」易欢俏皮的说。望着眼前炫目的一片湛蓝,她脑里无预警的浮现出那张有着惑人蓝瞳的俊颜…… 「我还以为阿靖会霸占妳一整天呢。」 她不安的侧动身子。伯母会读心术吗?她才想到席格,她就提到他。 艾霏雅温笑的望着略显扭捏的她,「阿靖本来还想送我来,是我硬要他休息,他才作罢。」儿子那不情愿的表情,她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他就是没有病人的自觉,该乖乖待在床上休息,偏放不下公事,一大早就乱乱跑。」易欢没察觉自己语气里的娇溺,顿了顿,她提起勇气问:「伯母,妳不气我害阿靖撞伤头,不气我……不小心睡在他床上?」 「傻丫头,妳又不是故意让他受伤的,至于妳睡在阿靖床上,我想阿靖很乐意跟妳睡。」 「伯母!」她绯红双颊。伯母把话讲得……好煽情。 「放心,伯母要是对妳有成见,怎会约妳出来陪我逛街赏花?」艾霏雅满脸笑意,突地张开双臂。「如果妳不嫌弃,就把我当成妳妈妈,伯母让妳抱五分钟。」 怔愣住,易欢直觉一股暖意往眼里冲。「可以吗?」 「妳想伯母张得手酸?」 「伯母。」易欢动容的抱住她,眼眶湿湿的。「自从我母亲离开后,我就只有在梦中才能像这样抱着她。」 「以后妳想抱伯母多久,我都让妳抱。」艾霏雅疼惜的拍抚她的背。 「嗯。」她感动的搂紧她,好羡慕席格有个这么好的母亲。 「对了,阿靖有没告诉妳?」 「什么?」 「十三年前你们最后见面那次,他是为了我们全家要移民美国,特地去向妳道别的。」 她爱上他了! 辗转难眠一夜,脑子里全是席格晃呀闪的身影,易欢终于迟钝的发现,自己的心不知何时已经陷落。 「怎么办?你们觉得我可以喜欢阿靖吗?」抱着两只小猫走到厅里沙发坐下,她喃喃低问。要是让席格知道她喜欢他,他会不会笑话她从小就暗恋他? 「喵呜。」两只猫咪亲昵的舔她的小脸。 「哎,问你们这两只只会撒娇的小家伙也没用。」移动肩膀擦去脸上的湿濡,她又低叹口气。第一次这样喜欢上一个人,她真的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最重要的是,席格会喜欢她吗? 铃……骤响的电话铃声,吓她一大跳。 五点三十分,这么早会打电话来的……柳眉一皱,易欢即刻抓起电话。「这时候你不睡觉,居然又给我MorningCall--」 「妳是易欢易小姐吗?」没听过的陌生女声打断她的话。 不是席格。「请问妳是?」 「我是想问妳认识席格·司奎尔先生吗?」 「认识……」 「那妳赶快来,他刚才跌到山谷里,现在不知道怎么样。」 她背脊顿凛,「他跌到山谷里?!」 「就在东边城郊外那座山谷,妳快来,我看司奎尔先生恐怕凶多吉少。」 电话突兀的就被挂断,易欢却没注意,只是双手颤抖着,脑里轰轰然的回荡着那句凶多吉少。 「阿靖,我要去救阿靖。」她慌乱的跳站起来,原本蹲在她腿上的两只小猫被吓得缩跳到一旁。 冲到门边,她忽又掉头回去,抓过桌上的纸飞快书写完,再转身飞奔出去。 一向早起的易博仁于此时走进厅里,恰好看见女儿隐没屋外的身影。 「欢欢怎么这么早就出去?大概是阿靖有工作要她早点去帮忙。」不疑有他的抱起缩在椅子上的小猫往盥洗室走,他没发现方才被易欢不小心弄落,滑入椅子底下的小纸张。 五分钟后,当易博仁正想到花卉场看看,意外地瞧见来到屋外的席格。 「阿靖?」他抱着的两只小猫喵叫一声,全跳到他怀里。 「伯父早。」俐落的接住猫咪,他温和的打招呼。 「早。欢欢……」他下意识看往屋内,以为女儿是去接他,人现在在里头。 而误认为他是跟自己说易欢还在房里睡,席格颔首表示他明白,突地问了一句,「伯父反不反对我当你的女婿?」 易博仁怔住半晌,恍然顿悟道:「你喜欢我们家丫头?」 「爱极了。」他眼里净是坦然。「不管伯父答不答应,我都要娶欢欢。」 喝,这小子几时变得这么霸道?不过,他中意。「有你这么优秀的女婿,我求之不得。」易博仁推开大门,领着他进入屋内。 「谢谢。」他满怀喜悦。这下欢欢除了他,没机会嫁别人了。本来他是想等向她示爱后再跟伯父谈亲事,不过昨夜想想,还是决定先跟伯父定下她,免得有人比他先一步跟伯父下聘,到时他还得去揍对方,很麻烦。 让今天显得格外不安分,喵叫个不停的猫咪跳落地面后,他直率的问:「那我可以进去看看欢欢吗?」 易博仁一怔,「欢欢不是才跟你回来?」 「跟我回来?」他茫然。 「我见她匆匆忙忙跑出去,以为你有事要她帮忙,结果不久你就来了。」 「没有,我没跟她联络。」自个完全是因为想见她,一出门便直接往这里赶……他眉头一跳,胸中泛起莫名的不安,欢欢到哪儿去了? 熟悉的猫叫声突然传来,他不经意的往下看去,瞧见司奎尔咬着张纸,弯身抽过它,纸上清秀却潦草的字迹落入他的眼-- 爸,阿靖跌到山谷里,我去救他 「你跌到山谷里?」也瞧见女儿留言的易博仁,一脸迷惑。 不对劲!席格心里的不安急遽加深。「早上有人来找欢欢吗?」 「这么早怎么可能……对了,她出去前我有听见电话响,以为是你打的。」 「伯父,你打电话请人帮忙找欢欢,我开车在附近绕一下。」话落,他就往屋外冲:心头漫过阵阵喘不过气的紧揪感,千万别是欢欢出事了才好! 他心急的冲到停在小路上的座车旁,诧异的望见一抹身影。「薇瑞莎?」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畏怯不安的问。 「该死的,妳是想来找欢欢的麻烦!」他忍不住气的责问。 「不是,我是想来看看她在不在家,有没有被骗出去……」 「被骗出去?!」席格敏感又激动地一个箭步抓住她。「妳知道什么?欢欢在哪儿?是谁告诉她我跌到山谷里的?说!欢欢在哪儿?!」 薇瑞莎肩头被抓扣得痛吟出声,「是……是邹筱媛,她想将易欢推落东边城郊的那座山谷……」 她被设计了! 当易欢由昏迷中醒来,这是第一道闪入她脑中的讯息。此刻她头痛、脚痛,背也痛,很清楚自己受困在小山谷里。 树荫遮天,她感受下到阳光,不知自己跌入这里多久,只记得当时自己心急的赶到电话中对方所说的地方,慌乱的喊着席格,始终得不到他的响应。 而后,她在临近山谷的坡地,发现一份印有司奎尔集团章戳的卷宗,正骇然席格可能就在她所站的山谷下时,她的眼睛忽被人由身后蒙住,连手都被反制在背后。 「谁?!」她惊惧的问。 「妳不需要知道,只要记得受过这个教训后,离席格远一点!」 听起来声调古怪的女声威吓着,她连扭头看往身后的机会都没有,身后力道一推,她就这么滚落山下。 想不透到底是谁要害她,不过她得赶紧离开这里。 「啊!」想站起来找出路,可是右脚踝突地一痛,她又跌坐回原地。身体的痛楚加上身处幽暗之地的恐惧,让她忍不住掉下泪来。 「阿靖!」她放声哭喊,无措又无助的只想到他。 她又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这么倒霉的遭人迫害? 「阿靖、阿靖--」如果她注定短命,她希望能再见他一面。 山谷里回荡着声声哀怜的泣喊,坡顶这头,席格正心神欲裂的赶来,一颗心揪窒在爆碎边缘。 一听薇瑞莎说出欢欢所在的山谷地点,他随即飞车赶来,就怕晚半步,欢欢会遭遇不测。 「欢欢!」山坡上没有半个人影,难道他还是来迟了? 「欢欢!」他朝山谷下喊,连胃都因惶怕隐隐作痛。 空旷的天地一时间全是他心切的吶喊。 「喵、喵呜。」连串的猫叫声紧随着他而起。 席格实在没有余力管这两只不知何时跳上他的车,紧跟着他的猫儿,牠们却一径在他蹲跪的脚边抓蹭,心烦的恼火顿起,他正想挥开牠们,蓦然瞥见小席格叼了个东西。 手掌一伸,一只银白耳环落入他手里。 这耳环是欢欢的?可他好似不曾见她戴过耳环…… 「阿靖--」 他浑身的神经倏地绷紧。这个声音是…… 「欢欢!」他俯低身子呼喊,就连他身旁的猫咪也对着山谷底喵叫。 「阿……靖……」 凉风拂过耳畔,席格不假思索就往山谷底下滑,肯定自己听见欢欢的声音! 两只小猫彷佛相信牠们的主人终将出现,静静地待在山坡上。 谷里,易欢正仰首朝上寻望。她刚才似乎听见席格的声音,难道那是她因思念产生的幻听? 「阿靖,你是不是在这儿?阿靖!」 「欢欢!欢欢妳在哪儿?」 ?然入耳的声音令她全身一颤。「我在这里!阿靖,我在这里!」她急切的四处张望,想辨清他声音的方位。 突然,两道蓝光在她视线尽头闪现,随手抹去眼中的泪雾,易欢顾不得脚踝的刺痛,撑起身往前移动。「阿靖!」 席格看见了她,疾速奔向前,在她颠踬的身子就要往前扑倒时,及时搂住她。 「老天!我终于找到妳了,欢欢、欢欢……」迭串喃唤着,他紧紧、紧紧地搂着她,生怕他抱着的只是幻影。 怀里的人儿同样使力抱住他,抽抽噎噎地说:「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人家才发现自己喜欢上你耶,阿靖--」 席格震住。「妳说什么?」他稍微抬起埋于她颈项里的头。 「好痛!」所有的痛楚瞬间又袭向她。 「哪里痛?」无暇追问她所说的喜欢,他的神经全因她的呼痛绞凝起来。 「背,还有脚……」 「老天!」他险些停止呼吸。她背后的衬衫被划破,一道狭长血痕怵目惊心的烙进他眼里,还有右脚踝明显的肿胀、额际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怎么会伤成这样?」他心痛难当。自己刚才不但没发现,还该死的那么用力搂着她,她背部疼痛的情形可想而知。 易欢摇头,「我醒来就这样了。阿靖,我会不会等一下就死掉?」她眼泪成串的掉,虽然见到了他,可是她现在更贪心了,她想永远跟他在一起。 「不许胡说,妳会没事的。」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轻搂过她,他颤抖的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拨号。 「喂,总裁……」 一听见手机收讯正常的接通,没理傅汉平问他什么,席格一古脑的交代,「我在东边城郊一座山谷里,你马上带医生过来,欢欢受伤了。」 就算拿自己的命来换,他也要欢欢平安无事! 席格现在很想杀人! 「妳竟敢将欢欢推落山谷!」他俊脸敛绷,双拳死握着,两眼如刀的利射站在厅里的邹筱媛。 如厉鬼索命的凛然嗓音,让邹筱媛直打寒颤。 「总裁在说什么?博经理打电话给我,说你有公事要交代,要我来司奎尔家一趟,怎么会扯上易欢?」她强自镇定的回答。 「我都跟大家说了,妳再狡辩也没有用。」薇瑞莎忽由客房门后走出来。 「妳出卖我!」她尖声嚷喊。这没种临时不参与教训易欢计画的女人,竟反扯她后腿?她本以为她会怕被席格怪罪对此事佯装不知的! 「我还是没办法像妳这么狠。」也许是她很清楚,自己根本不讨厌易欢,而且就如席格所说,就算没有易欢,他也不会看上她,所以在最后一刻,她退出邹筱媛教训易欢的计画。 「说得好听,我看妳是想藉此博得席格的好感,看他会不会跟妳上床!」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结结实实用在她脸上。 一旁怀德、肯瑟、傅汉平以及薇瑞莎,全怔愕的望着出手的艾霏雅,连原本已震怒的举起右手,要挥掌的席格,也意外母亲的掌风先他而落。 「这巴掌是我代席格打的!司奎尔家的男人从来不打女人,就算是妳这种坏心肠的女人,我也不希望他动手。」艾霏雅威严十足的瞋视邹筱媛。 「不过如果妳再口出恶言,刚刚没落下的那巴掌,我绝对会加倍的送给妳!」席格寒着一张脸,字字句句如刀砍向她。 教他冷厉的气势震慑住,邹筱媛连退好几步。「我也不过是轻轻推易欢一下。」 「妳要不要到山谷去,让我也轻轻推妳一下,尝尝魂归西天的滋味!」怀德不齿的迸问。 她震骇得背脊发冷。「易欢……死了?」 肯瑟拉住就要冲口回嘴的幺弟,开口道:「妳要不要去看看那令人不忍卒睹的惨状?」 她骇怕的又直往后踉退。「这不能怪我,叫易欢出去的电话是路人打的,而且也没人看见我推她,是她自己命薄……」 「住口!」狂怒的斥吼打断她为自己脱罪的浑话,接着是一串匡啷的刺耳声响,小桌上的玻璃台灯顿时成了地上片片残骸。 生怕被席格身上的怒火烧得体无完肤,邹筱媛吓得半句话也不敢说。 怀德和肯瑟还真怕盛怒的幺弟会忍不住冲上前掐死邹筱媛。 只见他连做几个深呼吸,拿出一只耳环。 邹筱媛的心霎时凉透。她掉落的耳环怎会在他手里? 「我终于想起为何对这只耳环有印象,妳可以否认,不过这上头肯定验得出妳的指纹。另外那份妳拿去引诱欢欢上勾的文件上,也有妳的指纹,加上我们在场所有证人,就算妳再怎么赖,也是布局害欢欢的凶手!」 不敢问他想如何处置她,邹筱媛知道自己这回栽了大跟头。 只听得席格又说-- 「第一,妳被开除了,今后跟司奎尔再没有任何关系。第二,傅经理还有怀德跟肯瑟会带妳到洪律师那里立切结书,要是妳违背切结书,胆敢再动欢欢一根寒毛,我绝对会让妳像地上的台灯一样,粉、身、碎、骨!」 易欢没死!这是她顿悟的事实,然而她此刻不敢再多发只字词组,怕自己一开口,会提前变成如同地上的残骸。 「怀德、肯瑟、傅经理,带她到律师那里去。」艾霏雅一刻也不想再看见惹人厌的她。没选择告得她锒铛入狱,一来是不想将欢欢牵扯进去,闹得满城皆知,造成她的困扰,二来用切结书牵制住邹筱媛,谅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被三人架着出去,邹筱媛不得不承认自己输得彻底,不但被妄想得到的席格弃如敞屣,在人生路上也留下令人耻笑的败笔。 「别气了,进房去看看欢欢。」厅里总算恢复寂静,艾霏雅走过去拍拍儿子的肩。此时大概也只有易欢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是啊,欢欢,他现在只想见她。 而一直静站在厅里一隅的薇瑞莎明白,也该是她对席格死心,回美国的时候了…… 看见席格敲门而入,易博仁抱起两只小猫,和许纹仪有默契的退出房间,不过许纹仪还是在关门时,偷瞄了席格一眼。 哇塞!瞧他眼底泛滥的柔情,她还真怕易欢会被溺死。 搞了半天,原来易欢把人家大总裁的心偷走了,嘿嘿,那她就不客气的等着收媒人礼喽。 宽大的水蓝床铺上,易欢靠坐在床头,一颗心止不住怦跳的看着席格逐步走向她,落坐她身旁。她没想到他会直接送她到他家,安置在他房里。 「那个,我……」 两片温热的唇瓣封住她的小嘴,搂过她的同时,他的舌尖坚定而温柔的滑入她口内,撩缠她的柔嫩。 没有推却,易欢阖起眼,两手环住他的颈子,生涩的响应他,含羞带怯的品尝他带给她的迷眩战栗。 悸动如潮汹涌,席格小心的揽紧怀中人儿,渐吻渐深,一遍遍索尝她的甜美,彷佛在这刻,害怕她有任何万一的担心惊惧,才真正消散不见。 许久,他才结束对她的深吻,拥着她,平息两人急促的喘息。 「妳今天吓坏我了。」想起她发生的意外,他心有余悸。 易欢记得他当时脸上惊惧的表情。「我没事了,对不起--」 修长食指轻轻点上她的红唇,「该说道歉的不是妳。」 「可是如果我机伶点,也不会着了邹筱媛的道。」 「是她该死,要是她敢再动妳,我绝不会放过她。」绝、对、不、会! 她知道,刚才他在厅里怒吼的话,她在房里全都听见了。「反正我命大,没有脑震荡,背部的刮伤也不用缝合,脚踝亦没扭断,而且我很感谢薇瑞莎告诉你实情,让你来得及找到我。」 「严格说起来她算是邹筱媛的同伙,妳还感谢她?」他语有怏意。 「她不是,其实她比邹筱媛好多了,她是一时耳根子软,才被邹筱媛扬动,幸亏她及时觉悟,而且之前她有跟我道歉,我已经原谅她了。」 「这么软心肠,哪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钞票。」他眷宠的捏一下她的鼻尖,也不打算再跟薇瑞莎计较。「好好养伤,等伤好就嫁给我。」 她愣住,「嫁给你?」 「别忘了妳在山谷里说过妳喜欢我。」他笑得坏坏的瞅着她。 小脸刷地晕红,「我、我才没说。」天,她那时见到他,怎会激动得迷迷糊糊就脱口而出她喜欢他? 他轻易揽回想落跑的娇躯。「别想赖,妳刚刚还吻了我。」 俏脸上的羞红一下子飙到耳根,易欢窘促的捶他胸膛,「乱说话,是你不说一声就吻我,我还没跟你算帐哩,谁说你可以吻我,我又为什么要嫁你啊?」 他不由分说的又吻上她柔软香唇,「看来妳没在吻里感觉到我的爱意,我不介意吻到妳明白为止。」她沁人的甜柔滋味,他百尝不厌。 爱意?他……「阿靖!」她脸红心跳的推开伸舌在她唇上流连舔逗的他。「你这样会害我分心,没办法专心跟你说话。」 「如果不是顾忌妳身上的伤,我一定将妳压在床上,好好的将妳爱个够。」她不知道她纯真的反应话语,多么惹动他的渴望! 「你!」他说了好赤裸大胆的话,连眸光都炽热得烫人,直令她手足无措。 席格叹笑,又爱又宠的搂住她。「别你了,小傻瓜,我爱妳,爱得一塌糊涂,这样妳明白我为什么可以吻妳,妳为什么要嫁我没?」 芳心快如擂鼓,他说他爱她爱得一场胡涂耶! 「妳没有拒绝的机会,因为伯父已经亲口将妳许配给我。」 「我爸?」将她许配给他? 「没错,除了妳,我谁都不要。」 尾声 才踏进易家,席格便瞧见他的准新娘蹲在庭院里,对着盆栽傻笑。 「欢欢。」他宠溺的喊。 「阿靖。」她雀跃的跳起来,拉过他,迭串的说:「你看,这几盆女儿蓝又开花了!这是爸昨天抱回来的,因为又有顾客在打它们的主意,所以爸带回来让我保管。席格和司奎尔现在很乖,不会再把花当成你想扑抓过去。」 「奇怪。」盯着娇艳欲滴的蓝色花瓣,席格吐出这么一句。 「什么?」她疑惑望着他。 「我记得爸说过,妳跟他说妳最讨厌蓝色,怎么妳这么喜欢女儿蓝?」 「谁说,人家本来就最喜欢、最爱蓝色,后来是因为你的关系,我看到蓝色就想到你害我没跟妈道别的事,于是觉得蓝色有点刺眼,才不是真的讨厌。」她垂下头,愈说愈小声。 「怎么啦?」他轻轻托起她小脸。 「我……有句话一直没对你说。」 「什么话?」他疑惑的望进她显得坦然又歉疚的眸底。 「对不起。」她由衷的道歉。 他吓到的搂住她,「怎么突然跟我说对不起?」 「你是丢掉我要送给我妈的别针没错,可是我不该差劲的怪你害我没跟妈见到最后一面,还差劲的要你还我一个妈妈,其实我早知道是我妈不要我……」 「嘘,别说了。」他伸指点住她的小嘴。「事情过去就算了,而且当年随便扔掉妳的东西,是我差劲。只要妳以后继续最喜欢、最爱妳老公我就好。」 「你扯到哪里去,谁最喜欢、最爱你呀?」她脸儿红红的娇睇他。他们的婚礼十天后才举行,半个月后还要飞往美国宴请一次宾客,他还不是她老公耶。 幸亏未来的公婆同意他们小俩口婚后住在台湾,由席格掌管司奎尔分公司,他们若有空,再飞回来台湾度假,否则她还真难在父亲与他之间作抉择,虽然爸一定会说没关系,可她怎么放心得下。 「妳忘了妳准老公的眼睛是什么颜色?」他轻压她小巧鼻头。 「黄色呀,怎样,我有色盲,不行啊?」她才不会坦承他魅人的蓝眸老是让她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让他笑话呢! 席格忍不住朗声而笑。他这个羞红圆圆脸,又凶又俏,有点不诚实的老婆还真是可爱,他爱死了! 「你再笑我就毁婚喔。」 他又呵笑几声,轻咬她细致耳朵,在她耳畔吹气低语,「亲爱的老婆,妳等到下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的。」 「没个正经。」娇啐的推开他,她因他亲昵的举动和他话里的占有欲红透双耳。 「谁说,我这个当总裁的再正经不过了。」他又将她圈在怀里。 「是唷,老是吃你秘书的豆腐。」夫唱妇随呀,她又回去当他的秘书了。 「因为妳的豆腐超好吃。」 「阿靖!」 「要吻我吗?」 「你!」 「呵呵,乖,我吻妳。」他在她嘟翘的红唇上用力印一下,发现自己好象有点坏,愈来愈喜欢逗她。「爸呢,怎么没见到他?」 「带可爱的猫咪出去散步了。」拿皮皮的他没辙,易欢双手依赖的环上他的腰,将脸贴向他心口,娇柔的问:「阿靖,你为什么喜欢我?」 「为什么?」他从没想过。 「是呀。」她抬起头来,很想知道条件这么好的他,为何独独选择她。 迎望着她灵亮水眸,他满眸柔情,「大概是没见过光追着蝴蝶跑、踢着小石子滚,都能笑得那样开心的呆女孩,所以就喜欢上了。」 「你说我呆?」她睁大眼。 「还有傻。」 又呆又傻?!「你--」 以吻封缄,他深情的吻住她。也许正因为自然纯真的她,在当年便深深烙进他心底,他才从没对谁心动过,为的就是等待再次跟她的重逢。 以……蔚蓝的晴空和所有的女儿蓝为见证,他会永远用心待她--他怀里这个容易满足的小女人,他挚爱的妻…… 【全书完】 小说下载尽在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